## 焚世劫
>我是被诅咒的皇子,生来体内就燃烧着焚世之火。
>父皇为我造万丈祭坛,万民日日为我祈福。
>可火焰还是日渐失控,灼烧宫墙,焚毁典籍。
>直到那日,敌国送来一位和亲的冰封少女。
>她浑身缠绕寒冰锁链,据说触碰她的人都会冻成冰雕。
>祭典上,她突然挣脱锁链扑向我。
>“一千年了,终于找到你了——”
>当她的冰唇贴上我眉心的瞬间,我体内翻腾的烈焰第一次平息。
>可宫墙外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
>老太监颤抖着指向天空:“殿下……快看啊!”
>——少女破碎的冰晶封印下,赫然是与我如出一辙的焚世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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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丈祭坛,如一把沉默的巨剑,直刺向铅灰色的苍穹。
我独自站在那冰冷的祭坛之巅。十五岁的骨骼,却像承载了千年山峦的重量,被无形的锁链死死钉在这孤绝的顶点。脚下,是匍匐的皇城,蚁群般密布的万民,他们的头颅低垂下去,汇成一片压抑的黑色潮水。祭坛底部,百丈高的青铜巨鼎被烈火舔舐着,鼎中熬煮的不是祭品,而是粘稠如血、散发着刺鼻腥气的药汁。浓烟扭曲着向上攀升,带着一种绝望的焦糊气味,试图缠绕我,钻进我的骨髓。
风很大,卷起祭坛上沉重的玄色帝袍袍角,猎猎作响。那袍服上绣着威严的龙纹,此刻却像一道道冰冷的枷锁。我的指尖在宽大袖袍下死死抠着掌心,试图用那点微不足道的锐痛,压下体内深处奔涌的、越来越狂躁的咆哮。
那东西在苏醒。像一头被囚禁了万载的凶兽,在我的血脉深处焦躁地冲撞。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如擂鼓,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熔岩。皮肤之下,赤红的纹路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裂缝,透出令人心悸的光。
祭坛下方,高冠博带的国师肃立。他枯瘦的手高举着一柄非金非玉的古老权杖,杖头镶嵌的幽蓝色宝石正对着我。他的嘴唇急速开合,诵念着拗口晦涩的咒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异的震荡,试图化为无形的网,勒紧我体内那头即将破笼的凶兽。
“……以万民之愿力,缚此不祥!”
“……引地脉之阴寒,镇此焚世之炎!”
权杖顶端的宝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如冰冷的潮水当头浇下。那一瞬间,仿佛有千万根冰针刺入我的四肢百骸,体内沸腾的火焰猛地一窒,被强行摁了回去。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瞬间攫住了我,骨头缝里都渗出冰碴。
“呃啊——!”
剧烈的痛苦让我再也无法站立,猛地弓起身子,像一只被烫熟的虾米,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祭坛石面上。膝盖撞击的闷响被淹没在鼎沸的祈福声浪里。额头死死抵着粗糙冰冷的石面,每一次压抑的喘息都带出灼热的火星,在石头上烫出细小的黑点。
我蜷缩着,视野因剧痛而模糊、摇晃。在下方那片黑压压跪伏的人潮边缘,一个突兀的白点却异常清晰地撞入眼帘。
那是一个少女。
她独自立于层层叠叠的玄甲禁卫之后,像误入铁血沙场的一瓣初雪。一身素白得刺眼的衣裙,在肃杀沉重的玄黑甲胄洪流中,孑然孤立。最令人心悸的,是她身上缠绕的无数道幽蓝色的冰晶锁链。那些锁链仿佛是从她体内生长出来,蛇一般盘绕着她的四肢、腰身、脖颈,一直蔓延到苍白的脸颊旁,尖端闪烁着致命的寒芒。锁链的另一端,深嵌在四个沉默如山的巨汉肩胛骨里,鲜血早已凝固成暗紫色的冰。
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鼎沸的人声与缭绕的烟尘,她竟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隔着万丈空间,精准地钉在了我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死寂的冰冷,比缠绕她的寒冰锁链更甚。那眼神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如同被冰冷的毒蛇舔舐过脊背,我体内那刚刚被强行镇压下去的火焰,竟因为这遥远的一瞥而再次躁动,灼热感猛地窜起,与国师权杖的冰寒之力在我体内疯狂撕扯。我咬紧牙关,尝到了口腔里弥漫开的血腥味,强行咽下喉咙深处即将冲出的痛苦嘶吼。
祭坛下,万民的诵祷声浪陡然拔高,汇成一股无形的、沉甸甸的洪流,裹挟着虔诚的愿力,狠狠撞在祭坛的基石上,也撞在我摇摇欲坠的神魂上。国师手中的权杖蓝光更盛,几乎要撕裂这片昏暗的天空。
“镇——!”
老国师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最后一个咒言出口。权杖顶端的幽蓝宝石骤然爆发,一道粗壮的冰蓝色光柱,挟着冻结灵魂的极寒,如同天罚之矛,精准地轰击在我弓起的背脊上!
“轰——!”
仿佛亿万根冰棱瞬间刺穿身体,又轰然炸开。难以想象的剧痛和极寒瞬间席卷了每一寸神经,思维都被冻成了冰渣。眼前骤然一黑,所有的声音、光线都离我远去。在彻底失去意识的边缘,唯有那双冰封千里之外、却死死锁住我的眼睛,诡异地烙印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