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桢记

第373章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1 / 1)

卷首语

《大吴边关志》载:"边关者,国之门户也。门户洞开则豺狼入,官心失守则社稷危。" 德佑十五年春分,萧枫的佩刀挑开瓦剌商队的棉毡,马鞍下的靛青布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不是普通的马具,而是镇刑司诏狱的囚衣 —— 每道褶皱里,都藏着大吴官腐的恶臭。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饴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戌初刻,居庸关的烽烟刚熄,萧枫的亲卫已将二十辆商车围定。"谢大人," 他的刀尖挑起马鞍垫布,靛青色在暮色中泛着硫黄味,"镇刑司诏狱的囚衣," 指腹划过布料的暗纹,"每匹布的经纬,都织着飞鹰纹。"

谢渊的勘合符扫过布料,显形出 "镇刑司丙字狱三十七号" 的编号:"德佑三年的囚衣," 他望着商队首领,"为何穿在瓦剌战马身上?" 首领的瞳孔骤缩,靴底的细砂簌簌掉落,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 —— 那是晋商私盐井特有的卤砂。

医正的验砂报告在卯时送达:"含涿州卤砂七成," 他的手指碾过砂粒,"与马行地窖、赵南星案中的矿砂,同源同脉。" 谢渊的目光扫过商队的十五辆大车,车辕上若隐若现的三叠盐引纹,与周龙密信、泰和号账册的暗码完全一致。

"萧将军,查车底夹层。" 果然,十二车 "药材" 下,镇刑司的腰牌、忠勇侯府的马印,以及盖着赵南星替身花押的通关文牒逐一现形。谢渊的指尖划过文牒上的 "赵" 字:"真押收笔带颤,此押却抖 —— 是镇刑司的模仿术。"

商队首领突然拔刀,刀柄刻着与王记马行相同的双狮纹。萧枫的亲卫制住他时,左臂的五瓣花烙在篝火中清晰可见 —— 镇刑司暗桩的标记。"带回去," 谢渊的声音冰冷,"查他靴底的卤砂。"

谢渊命人拆解囚衣,发现每十匹布的经纬间,暗藏瓦剌文的数字组合:"丙字狱三十七号,对应赵南星的三十七次分赃。" 靛青染料中,竟掺着镇刑司专用的硫黄粉 —— 那是用于腐肌刑的毒剂。

镇刑司," 他的声音发颤,"用囚犯的血衣,给敌国的战马垫鞍。" 萧枫的拳头砸在案上:"去年青石口之战,弟兄们的刀砍在这些马上," 他的眼中冒火,"马皮底下,竟是咱们自己的囚衣!"

林缚带着玄夜卫追查卤砂来源,在晋商李富的私宅后院,发现七口暗井。井壁刻着镇刑司的飞鹰纹,井底沉积的青灰色砂粒与商队靴底完全一致:"大人," 他的声音低沉,"私盐井的密道,直通瓦剌境内。"

井中捞出的账本,详细记录着 "卤砂换马" 的交易:每百斤砂换战马一匹,经手人处盖着镇刑司与忠勇侯府的合印。谢渊的勘合符扫过,显形出瓦剌文的 "七月交货"—— 与边关斥候报告的敌马增员时间吻合。

商队的镇刑司腰牌,编号竟不在《暗桩名录》之列。谢渊比对发现,这些腰牌的獬豸角缺度,恰好对应瓦剌部落的图腾标记:"他们篡改官制,给敌国暗桩发大吴腰牌," 他敲着名录,"让瓦剌骑兵,穿我朝官皮,踏我朝土地。"

商队首领被押至时,仍紧攥着靴底的密信。谢渊将密信浸入硫黄水,显形出 "丙字狱囚衣如数交割" 的瓦剌文:"说,囚衣从何处来?" 首领紧咬牙关,直到看见萧枫手中的镇刑司烙铁。

"镇刑司王经历," 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恐惧,"用囚衣换我们的战马,每十匹布换一匹马。" 谢渊的目光骤冷:"王经历三年前就该伏法," 他想起赵南星案的供词,"谁准他活着?"

首领供出的联络暗语,与赵南星案中的花押密码如出一辙:"三叠盐引,上叠镇刑司,中叠忠勇侯,下叠晋商。" 谢渊取出泰和号账册,对照发现每笔分赃记录的花押缺口,都与商队的盐引纹一一对应。

"你们," 他拍案而起,"用神武爷的开中制,给瓦剌开马道!" 首领的供词牵出惊人真相:镇刑司截留囚衣、忠勇侯府提供通关文牒、晋商负责运输,三方合流将大吴刑具与矿产,化作敌国的战备物资。

从首领的密信中,搜出半枚残缺的 "镇刑司刑房" 印 —— 正是赵南星案中遗失的印角。谢渊将其与诏狱封条比对,缺口处的纹路严丝合缝:"萧将军," 他望向窗外,"还记得涿州矿难的假印吗?同一块印," 顿了顿,"盖了十年通敌文牒。"

玄夜卫清查镇刑司丙字狱,发现三年前的囚衣账册,"销毁" 栏的批红竟是赵南星替身的花押:"他们没销毁," 谢渊敲着账册,"而是登记 ' 腐坏 ',转手卖给瓦剌。" 老狱卒跪地痛哭:"每报一个囚犯暴毙,就多十匹战马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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