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风宪志》载:" 刑赏之本,在乎至公,。"德佑十五年小满,午门广场的獬豸石雕映着烈日,谢渊的勘合符沉甸甸压在袖中,那是他熬了十七个通宵,从三万斤军粮中筛出的磁粉证据。三百步外,王林的蟒纹披风扫过丹墀,腰牌" 鹰首壹号 " 在御道砖缝投下尖长的影子,恰与谢渊靴底的磁粉标记重合。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午门城楼的阴影里,谢渊的袍角拂过《大吴律》卷首,指尖划过 "十恶谋反" 条目时,勘合符突然吸附住廊柱的铜钉 —— 那是三年前王林重修午门时私换的瓦剌铜。"陛下," 他的声音盖过鼓角,"飞鹰厂通敌铁证,在此!"
三十箱瓦剌密账在阳光下泛着赤光,每本账册的 "飞鹰吞日" 印泥在工部磁粉镜下显形。"赤铁矿粉七成,辰砂三成," 谢渊指向《矿物谱》批注,"此乃掌谍虎李豹的独门配方,与兵仗局弩箭缺失记录吻合。" 当值太监展开账册,"边将清洗费" 栏目突然渗出油迹,"遇热显形" 的 "王林亲收" 四字,让德佑帝手中的玉镇纸重重砸在御案。
王林的袖口微微颤动,却突然笑道:"谢大人,这账册纸张用的是涿州桑皮," 他指向纸纹里的磁粉颗粒,"与您三年前查河工案的证物同源,莫不是您自家作坊造的?" 话毕甩袖,袖中滑出的匕首柄雕双鹰纹,与御案镇纸的 "双鹰护主" 纹样如出一辙。
萧枫的马鞍夹层被当众剖开,三层墨色在翰林院验墨灯下层层显影。"表层秋操事宜,中层硫黄水密信,底层飞鹰厂三重密写术," 谢渊的指尖掠过纸背,"此墨色沉淀速度,与万历四十年墨坊记录一致。" 当 "腰牌 001 号乃钱通私刻" 的字样浮现,萧枫突然脱靴叩首,靴底大同沙砾中嵌着的半片铜屑,正与王林腰牌铆钉严丝合缝。
"陛下明鉴," 王林的膝盖压在御道青砖上,"萧将军鞍马劳顿,靴底嵌铜再正常不过," 他忽然抬头望向德佑帝,"当年臣随陛下读书,砚台里也常落铜屑,难道也是通敌?" 话里带着三分哽咽,却让德佑帝想起儿时共砚的场景,玉笔在《边将考成簿》上迟迟未落。
谢渊却举起《飞鹰厂腰牌登记册》:"001 号原主王二麻子,万历二十七年叛投瓦剌," 他的指节敲在被硫黄水漂改的页码上,"吏部旧档可查,敢问王公公,您的腰牌为何要用叛将旧号?"
当飞鹰厂刑房的 "狼牙棒" 被抬上丹墀,大理寺卿的手在《尸格》上发抖:"颅骨凹痕深一寸二分,边缘九道细槽,与大同卫张千户尸骨完全吻合。" 谢渊的勘合符扫过棒身血槽,磁粉自动聚成 "陈彪督造" 四字,"此棒用的是宣府军饷熔铁," 他望向王林,"请问掌刑彪,军饷铸刑具,该当何罪?"
王林的目光扫过刑具,突然冷笑:"谢大人忘了?去年涿州矿难,您也从矿渣里筛出类似铁屑," 他的手指划过棒身纹路,"天下铁砂多有相似,怎能单凭这个定罪?" 话虽如此,袖中却悄悄攥紧了当年自伤的烙铁模子 —— 锁骨下的疤痕,此刻正隔着蟒纹衣料隐隐作痛。
德佑帝忽然开口:"王伴伴,你锁骨下的伤..." 话未说完,王林已叩首在地:"陛下勿念!那是臣十三岁护驾时被刺客所伤," 他扯开衣领,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先帝曾说,此疤乃 ' 双鹰护主 ' 的印记。"
谢渊命人抬出熔铁炉时,王林的瞳孔骤然收缩。"飞鹰厂腰牌材质," 他用勘合符敲开炉门,"表面镀的是大吴赤金,内里却是瓦剌玄铁。" 当腰牌投入炉中,冷却后的牌面显影出瓦剌文 "亲军" 二字,与《飞鹰厂密约》末页的花押首尾呼应。
"岁输战马千匹,换毒箭万支," 谢渊展开密约,"末页王林花押的运笔压力,与大同卫弩箭铭文 ' 王' 字一致," 他望向大理寺卿,"请大人当庭比对。" 大理寺卿刚要接旨,王林突然起身:"此约纸张用的是瓦剌狼皮," 他指向纸纹里的兽毛,"分明是谢大人勾结瓦剌伪造!"
德佑帝的目光在狼皮纸上游移,忽然想起王林曾进献的 "双鹰护主" 镇纸,底座凹槽里的铜屑,此刻正与萧枫靴底的碎片遥相呼应。"王伴伴,"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可记得,先帝临终前赐你的蓝宝石?"
王林的手不自觉摸向襟口,那里藏着先帝赐的蓝宝石,瓦剌特有的幽蓝光泽,此刻正透过衣料隐隐透出。谢渊见状,突然呈上从叛将尸身取下的同款宝石:"陛下,飞鹰厂三虎皆佩此石," 他的勘合符吸住宝石,"此石产自瓦剌贺兰山,与大吴宝石矿脉迥异。"
"陛下!" 王林突然痛哭流涕,"这是先帝十年年秋狩所赐," 他取出宝石捧在掌心,"当时陛下尚在东宫,臣随侍左右..." 话未说完,德佑帝已命人取来《造办处档案》:"泰昌三十九年,吴猛曾制匕首三柄," 皇帝的手指划过档案记录,"刀柄皆嵌瓦剌蓝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