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上标有一条被时间掩埋的小径,蜿蜒穿行于伊犁河谷东侧的山脊之间,标注着一句模糊不清的维吾尔语:“通往希望之路。”
“我想试试一条旧道。”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众人安静下来。
巴合提大叔眯起眼睛看他,眼神中带着审视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你确定?”
“不确定。”林砚坦然道,“但我研究过古地图,那边有一条废弃的牧道,可能还通得过。虽然没标记在现代地图上,但老牧人以前用过。”
木拉提皱眉:“你不是本地人,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林砚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看向巴合提大叔:“您相信我吗?”
老人沉默片刻,最终点头:“试一次。”
决定一出,整个队伍迅速调整方向,沿着地图上的旧道缓缓前行。
这条路早已荒废多年,杂草丛生,积雪覆盖下更显崎岖难行。
林砚走在最前面,一手拿着记录本,一手扶着缰绳,一边观察地形变化,一边不断回头确认队伍状况。
“这条道如果能修通,未来或许可以发展成生态旅游线路。”他对阿丽娅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
阿丽娅举着相机拍下沿途风景:“你已经想到以后了?”
“是啊,”林砚笑了笑,“这些地方,藏着太多未被发现的故事。”
他们一路攀爬、绕行,穿越结冰的溪流,跨过倒伏的松枝。
第三天傍晚,就在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时,努尔江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喊了一声:“那边!有人!”
只见不远处一片雪坡下,几顶帐篷被风吹得歪斜,几名穿着冲锋衣的年轻人正围着一堆火取暖,神情焦急。
科考队!
林砚快步上前,与对方领队交谈后得知。
他们是来自内地的植物学研究团队,在追踪一种濒危药草时迷了路,通讯设备损坏,粮食也所剩无几。
“我们带了些干粮。”林砚毫不犹豫地说,“你们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木拉提皱眉反对:“我们自己都不够,还要带上外人?”
“我们不是累赘。”科考队领队连忙解释,“我们有定位仪,而且……我们发现了野生雪莲。”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什么,林砚的眼神亮了起来。
他转身对木拉提说:“他们的定位数据也许能帮我们避开危险地带,而他们的发现……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
木拉提沉吟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好吧,一起走。”
就这样,两支原本素不相识的队伍在风雪中汇合,彼此扶持着继续前行。
三天后的黄昏,当最后一缕阳光洒落在山谷尽头时。
林砚终于看见了前方开阔的草原——夏季牧场到了。
他的脸庞冻得通红,手指几乎失去了知觉,但内心却涌动着一股暖流。
这一路走来,不只是为了一次迁徙,而是为了让更多人看见这片土地的真实模样。
林砚走进新搭的帐篷,风雪扑簌簌地落在肩头。
他摘下毛线帽,呼出一口白气,手指冻得发僵,却依然稳稳地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
按下播放键的一瞬间,一段低沉而悠长的哈萨克族歌谣缓缓流淌而出——那是三天前在转场途中,巴合提大叔在篝火旁哼唱的老调,也是爷爷年轻时在牧区常听的旋律。
他轻轻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夜,马蹄踏雪的声音与驼铃交织,歌声穿透风雪,温暖了每个人的心。
此刻,这些声音被他小心地带回了文明世界,像一粒种子,等待着生根发芽。
“这些声音,”他喃喃自语,“得让喀什的孩子们也听到。”
他坐在帐篷角落,取出笔记本,开始整理这趟旅程中的见闻:古老的转场习俗、牧民的生活细节、沿途的自然风貌、还有那些几近失传的民间歌谣和传说。
他记录得细致入微,甚至包括了努尔江随口说的一句关于山道上曾有古驿栈遗址的线索。
阿丽娅走进来,递给他一杯热奶茶:“你还记得第一天你说的那句话吗?‘这些地方,藏着太多未被发现的故事。’”
林砚接过杯子,笑了笑:“我记得。现在我觉得,不是我们发现了它们,是它们选择了让我们看见。”
回到喀什后,林砚一头扎进老茶馆的二楼小屋。
窗外阳光明媚,老城区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而他的桌上堆满了手写笔记、照片、录音带和地图。
他开始撰写《伊犁河谷游牧文化研学手册》,内容涵盖传统牧道的历史、转场仪式、民俗音乐、草原生态等多个方面,并附上了自己拍摄的照片和收集的口述资料。
与此同时,他还提出“草原生活体验营”的构想。
计划让学生和游客深入牧区,参与迁徙过程,亲手搭建毡房、挤羊奶、学唱民谣,在真实环境中感受草原文化的魅力。
“这不是简单的旅游项目,”他在方案中写道,“这是对一种生活方式的理解,是对文化根源的追溯。我们不仅要保护建筑,更要保护生活在其中的人和他们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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