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额不足。”
POS机里传出的女声毫无起伏。
林子诚却觉得，这比什么巴掌都响，直接抽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脑子里瞬间空了。
这怎么可能？
他爸给的副卡，千万额度，他自己都没刷过几次，怎么就……
等等。
除非……爸他知道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子诚的后背就“唰”一下，全湿了。
“子诚哥！”方若云抓着他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肉里，“怎么会啊？你快换张卡试试，快点啊！”
“对，对，换一张。”
林子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从钱包里翻出另外几张卡，一张张地递过去。
“滴——余额不足。”
“滴——余额不足。”
那声音，一次比一次刺耳，像是在提醒他，你完了。
王福脸上的职业微笑，一点点地收了起来，嘴角拉平，最后只剩下审视。
他把那几张废卡推回桌上。
“林少，是吧？”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温度却没了。
“看来您的卡，确实出了点问题。”
王福敲了敲桌上的账单。
“我们天玑阁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但要是有人想来这里吃白食……”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手指在耳麦上轻轻点了一下，嘴唇微动。
包厢门应声而开。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堵在门口，眼神直勾勾地扫了过来，屋里的空气都跟着紧了。
林子诚腿肚子有点发软，方若云更是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缩了缩。
完了，今天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
“子诚哥，给你爸打电话，快啊！”方若云带着哭腔，使劲摇晃着他，“求求他，让他把钱转过来！”
打电话？
林子诚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
这时候打电话过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可不打，今天能走出这个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难道……要用这个抵？
这可是他二十岁的生日礼物，他最宝贝的东西。
方若云急了，“子城哥，你愣着干什么，快打电话啊。”
“我，我不能打。”
林子诚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我爸要是知道，我一顿饭吃了快一千万，他会打死我的。”
他的话，无疑是承认了，他根本没有那个实力，来支撑他刚才的嚣张。
陆左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然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皮，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叹了口气。
“哎，真是可怜。”
“连一顿饭都吃不起，刚才在机场，还想拿一百万出来砸人。”
“林少，你这牛皮，吹得有点大啊。”
他转头，看向王福，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
“王经理，我问一下，在你们这吃了饭不给钱，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
王福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林子诚和方若云，如坠冰窟。
“回贵人的话。”
“按照我们天玑阁的规矩，一般是先打断手脚，然后扣下来，送到后厨洗一辈子的盘子。”
“上一个敢在这里闹事的，是邻市的一个什么地产公司的公子，现在，他还在我们后厨，给我们刷马桶呢。”
王福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林子诚那双弹钢琴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林子诚吓得魂飞魄散，他环顾四周，目光，突然落在了自己手腕上那块，闪闪发光的手表上。
那是他的最爱，百达翡丽的限量款，苍穹之星。
为了买这块表，他求了他父亲整整一年。
这是他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可是现在。
他颤抖着，摘下了手腕上的表，像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递到了王福的面前。
“王，王经理。”
“我这块表，价值五百万，能不能，先用它，抵一部分账。”
他的声音，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王福没有接，而是恭敬地，看向了陆左，等待着他的示下。
陆左撇了撇嘴，摇了摇头。
“一块破表，才值五百万，也太便宜了。”
“堂堂海城林家的大少，就这么点家当吗？”
林子诚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朝着陆左，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陆，陆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方若云也跟着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哪里还有半点常春藤精英的模样。
“陆少，表妹夫，我们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陆左看着这两人狼狈不堪的模样，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哎，算了算了。”
他摆了摆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这人，就是心太软，看不得别人哭。”
他转头，对王福说道：“王经理，这顿饭，我来请吧。”
林子诚和方若云闻言，顿时如蒙大赦，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陆左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卡片，递给了王福。
“刷我的吧。”
王福看到那张黑卡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身体，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用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了那张卡，仿佛那不是一张卡，而是皇帝的圣旨。
“是，是，贵人。”
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又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回来。
他将黑卡，恭敬地，还给了陆左。
“贵人，您的账，已经结清了。”
陆左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
“好了，饭也吃了，账也结了。”
他走到林子诚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林子诚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陆左弯下腰，从林子诚的手中，拿起了那块百达翡丽。
“不过。”
陆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顿饭，我可以请。”
“但你们，总得拿出点诚意来，跟我道个歉吧。”
“我看这块表，就挺有诚意的。”
刚才陆左就发现了林子城护着那块手表。
虽然对他来说，那快表不算什么好东西，可对林子城来说，绝对是有着特别珍贵的意义。
若是让他割肉，也是让人心情舒畅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