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闭合的余震还在脚下震颤,韩锋忽然觉得太阳穴像被钢针扎进,眼前的血池、众人的身影都开始重影。
他攥紧五帝钱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这是"天机之眼"连续运转三昼夜的代价。
"苏婉。"他低唤一声,声音比平时哑了几分。
等那抹熟悉的浅蓝身影靠过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栽向血池边缘。
苏婉的手稳稳托住他手肘,体温透过染血的袖口传来,带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是她总随身携带的酒精棉片的味道。"你的脸色白得像纸。"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额角,沾了一手冷汗,眉峰终于绷不住皱起来,"天机之眼又反噬了?"
韩锋刚要摇头,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青铜门原本合拢的缝隙里"嘶啦"一声裂开寸许,黑红色雾气像活物般涌出来,沾到唐晓晓的笔记本封皮上,立刻腐蚀出个焦黑的洞。"小心!"秦凤梧的罗盘"咔"地炸成碎片,他拽着最近的林月往旁闪,靴跟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是三界锁魂咒!"唐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翻页的手在抖,刚破译的铭文残页被黑雾舔过边缘,"我、我漏看了最后一句...这咒能把阳间地脉当锁链,把活物往幽冥界拖!"她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因为恐惧而发亮,"刚才血池里的青灰色手臂,就是幽冥界的引魂手!"
韩锋强撑着睁大眼睛,模糊的视野里,黑雾正顺着众人的影子往上爬。
苏婉的发梢最先被裹住,黑色雾气像蛇信子般缠绕她的耳垂,她猛地甩头,耳后立刻冒出红痕。"都背靠背!"他吼了一嗓子,声音震得喉咙发疼。
这一吼倒让他清醒几分——得先稳住阵脚,否则连无名都来不及反应。
"退开。"
苍老却沉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无名不知何时站在青铜门前,原本浑浊的眼睛里流转着青玉般的光。
他掌心托着块半透明玉简,表面浮着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极了韩锋在云岭峰见过的星图。"以我半甲天师力,镇一日。"他说这话时,腰间的道袍无风自动,原本佝偻的背挺得笔直,倒像是换了个人。
玉简插入地面裂隙的瞬间,韩锋听见地底下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黑雾像被无形的手扯着,"唰"地缩回青铜门缝隙,连血池里翻涌的气泡都平息下来。
但无名的道袍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白,刚才还清亮的眼睛重新蒙上浑浊,连站都站不稳,扶着青铜门才没栽倒。
"小友。"他朝韩锋招招手,声音又变回了之前的沙哑,"你那双眼,不是普通相术。"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眉心,"三界交汇之处,才是皇陵核心。
海...只是入口。"
韩锋的视线终于不再重影,却发现无名的指尖在渗血——刚才插玉简时,他竟用指骨当契,把鲜血喂给了地脉。"前辈..."他刚要开口,苏婉突然拽了拽他衣角。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林月正靠在十米外的石壁上,原本红润的脸白得像纸,左手按在右肩,指缝间渗出的血把月白旗袍染成了暗紫。
"她刚才替我挡了道血刃。"韩锋低声道。
苏婉的手指在他手臂上轻轻捏了捏,没说话,但握得更紧了些。
"那老头的气数..."秦凤梧突然压低声音,他盯着无名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我师父说过,天师境高手寿元过百,可那老头刚才用的...像是以命换阵?"
唐晓晓把烧焦的笔记本塞进背包最里层,金属搭扣"咔嗒"一声:"韩锋,血契残片还在发烫吗?"她指的是苏婉塞给他的守陵人信物。
韩锋摸向腰间锦囊,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灼热,像是有活物在里面爬动——这和他在云岭峰星图前的感觉一模一样,当时他看到了被雾气笼罩的海域,而现在...
"准备船。"他说,声音比刚才有力了些。
苏婉抬头看他,眼尾还沾着血池的碎屑,却弯起了点笑意:"我认识舟山群岛的船老大,他有能抗十二级风浪的渔船。"
"先处理林月的伤。"韩锋转向靠在石壁上的身影,刚要迈步,耳边突然传来细微的"嗡"鸣。
是剑鸣。
红衣女不知何时跃上了血池旁的石梁,她那柄总是裹着红绸的剑此刻挣脱束缚,剑尖正对着青铜门方向轻颤,像条察觉到猎物的毒蛇。
她回头时,面纱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的半张脸冷得像块冰:"有东西...在往这边来。"
山雀的鸣叫突然止住了。
剑鸣如泣。
红衣女的面纱被山风掀起半角,露出的左眼像淬了冰的黑曜石。
她足尖在石梁上一点,整个人如红蝶振翅跃上三米高的石笋,腰间红绸裹着的剑突然"嗡"地挣脱束缚——那不是剑鸣,是剑在嘶吼。
"沈家养的阴兵。"她的声音比山风更冷,右手五指成爪虚按,剑刃上的红芒骤然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