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开启时带起的风卷着檀香扑来,林默的睫毛被吹得轻颤。
他握着苏婉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的薄茧正随着脚步微微发颤——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从前在考古现场遇到关键遗迹时也这样。
"温度在升。"苏婉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空气。
林默这才注意到,原本浸骨的凉意不知何时散了,青铜壁上的符文泛着幽青,像活物般爬满四壁,连脚下的青石板都透着暖,像被埋在春阳里的老玉。
他的目光扫过最前方那道佝偻身影,喉结动了动。
韩无涯...这个在师父笔记里被反复提及的名字,此刻就立在十步外的光雾中。
对方腰间的佛珠随着呼吸轻晃,每一粒檀木的纹路都与林默腕间这串严丝合缝——他甚至能闻到那缕熟悉的沉香味,和师父临终前握过他手的温度重叠。
"星图..."苏婉的低呼让他猛然回头。
女人左手背原本消退的星图印记正泛起银光,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般漫过皮肤。
她另一只手无意识抚上最近的青铜壁,指尖刚碰到符文,整面墙突然发出嗡鸣。
那些青幽的刻痕竟顺着她的指尖亮起金芒,像被点燃的导火索,"噼啪"着往深处蔓延。
"是古滇国的'引灵纹'!"苏婉眼睛发亮,指尖跟着光痕移动,"我在古籍里见过残篇,说这种纹路能沟通阴阳,引导...引导重要的东西归位。"她话音未落,腕间星图突然灼烫,疼得她倒抽冷气,却仍不肯挪开手——林默看见她虎口瞬间红了一片,像被烙铁烫过。
"别硬撑。"他扣住她手腕往后带,掌心的佛珠自动贴上去,檀光裹住那片红肿。
苏婉抬头看他,眼尾还沾着薄汗,却笑得像挖到宝贝的孩子:"林默你看,这些光痕的走向...和星图的脉络一模一样。"
后方传来布料摩擦声。
白雪扯了扯染血的衣襟,伤口渗出的血已经凝成暗褐,她却像没知觉似的,靴尖碾过脚边一块碎玉——正是沈墨白崩解的命轨碎片,幽蓝光芒在她脚下明灭。"八品相师的命轨碎片能养鬼,"她突然开口,声音像碎冰碰着青铜,"但这里的光...在吃它。"
林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那碎玉的幽蓝正被金芒一点点吞噬,最后"叮"的一声化作齑粉。
他腕间佛珠突然发烫,是天机之眼在躁动——这是他突破四品后,金手指第一次不受控地想要睁开。
"摸金郎,莫心慌..."
童谣声突然清晰十倍。
林默的后颈瞬间炸起细汗。
这声音不是从前方光雾里来的,而是...脚下。
他蹲下身,掌心贴住青石板,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爬行,撞得石缝簌簌落灰。
苏婉也蹲下来,指尖按住他手背:"是空鼓音。"她指节轻叩地面,"下面是空的。"
白雪的靴跟重重磕在石板上,"咚"的一声闷响后,震动突然加剧。
林默看见苏婉星图印记的银光顺着他们相触的手背爬上来,在两人掌心交织成细小的星芒,接着"嗤"的一声钻进石缝——那里的青石板竟裂开蛛网纹,露出下面泛着霉味的黑土。
"什么声音?"苏婉皱起眉,她耳力比常人敏锐,"像是...铁链拖动?"
林默站起身,天机之眼在眼眶后灼烧。
他能感觉到,那股震动里裹着若有若无的命轨气息,像极了沈墨白被玉髓拖走时的裂痕,却更古老,更浑浊。
最诡异的是,前方那道韩无涯的身影不知何时又转了过去,佝偻的背影像道屏障,将所有的光都挡在他身后。
"林默?"苏婉扯了扯他衣袖,"你在看什么?"
他低头对上她担忧的眼,喉间突然发紧。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小心",但最终只是握紧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虎口的红印:"没事。
可能是机关。"
话音刚落,地面的震动突然变成闷响,像有人在地下捶打石壁。
白雪突然按住腰间的匕首,她的八品相师感知比常人敏锐三倍:"不对劲,这震动...在往我们脚底下聚。"
林默的佛珠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望着苏婉发亮的星图,望着白雪紧绷的下颌线,望着前方那道始终背对着他们的身影,突然意识到——从沈墨白的玉髓崩解,到青铜门开启,到星图引动符文,所有的一切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走。
而现在,这只手正按在他们脚底下,要掀开最后一层盖子。
"退一步。"他突然拽着苏婉往后带,同时对白雪使了个眼色。
三个人刚错开原来的位置,脚下的青石板"轰"的一声塌陷,扬起的灰尘里,一道泛着铜绿的铁链破洞而出,链头拴着块半人高的青铜碑,碑面刻满已经风化的古字,最中央的"幽"字却清晰得刺眼。
更深处的童谣声突然变了调,像是有很多人在同时哼唱,有的苍老,有的稚嫩,混在一起像群鬼在念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