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至于吧?”
街道主任看着这份文件,眼里也是满脸不可思议,但对于金副主任开的玩笑话,却让他有些心惊胆跳。
——这群部队里转业回来的,胆子上都有毛!
“算了,我先给区里的商业口打个电话问问。”
景山街道布帘厂的这桩公案区里自然也是门清的,说起来就让人头疼。
可忽然有一天下头打电话过来说,那个老外居然和布帘厂达成了和解,任谁都会在第一时间冒出一头汗来。
刚刚派去驻厂的那个干部不会是上了人家老外的当吧?
要是真答应了对方什么不应该答应的事,那可就麻烦大了。
可还没等区里回过神来,市里商业局的电话先到了。
“外贸部那边刚刚来过电话,说你们区下头景山那边的事已经解决了!”
“对,就是布帘厂的事。所以我们局里才让我和你们区里对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也不清楚?!”
“外贸部那边口风也紧,就说达成了新的协议,我就奇了个怪,那法兰人居然出新的高价要把那些废物帘子都买走?”
“我刚才还以为外贸部那边跟我说天书呢!”
“文件还在街道没送到你们那里,那还不快去拿?”
“为什么?!”
“我说同志,你怎么就没一点警觉性?外贸部那边说的这么含糊其辞的,指定是想占咱们市里的便宜啊!!!”
“他们这种手段老子见多了,估计是在打我们的时间差!”
“马上派人下去,一定要看到原本文件,尤其是金额和价格!”
“我特么财迷?同志,要是人家结算的是外汇,你......要不要?”
“啪叽。”
区里的电话立即挂了。
商业科的科长对着外头大喊,同时风车似的摇电话机。
“小周,马上借车去景山街道,把他们布帘厂刚刚交上来的文件原本给我拿回来。”
“科长,我有单车!”
“谁让你骑车?借吉普车马上过去!!!”
低头继续摇电话。
“喂,给我接景山街道主任办公室。”
“你说什么,在占线?”
过了几分钟,科长发现景山那边还是占线。
他有些恍然的一拍桌子。
“喂,请给我接外贸部欧洲司市内线。”
“还是占线?”
“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气得科长狠狠的踹了桌子一脚。
......
故意占了景山街道主任办公室电话的正是外贸部这边。
一个副司长正和街道主任东拉西扯耗时间。
别看他们一个个位高权重的,但谁都稀罕外汇,蚊子肉也是肉啊。
三万条布帘做的裙子,还是三十六法郎一条(两条短的连起来的长裙),单子虽然不算大,但这里头的利润可太大了。
比起国内卖农产品得来的那点钱——哎,说多了都是泪,为了多一点外汇,有时候明知是亏着的也得咬牙卖。
布帘厂的这笔新订单,不仅解决了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更比计划里多出了一笔小有可观的外汇。
西北那边吞外汇跟无底洞似的,多少都不够用,弄得他们外贸部恨不得把自己都插上标签价格卖个几块才好。
看着自家副司长为了这点利润在干这种活,欧洲司的同事们都没有多大的惊讶。
只有一个人的心里在翻江倒海。
徐子谦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呆坐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出声。
他忽然发现,谢欣月与杨兴民在一起给自己带来的冲击,居然比不上谢欣月今天获得这个新订单的成绩给自己带来的冲击来得大。
在得知谢欣月无意中拿下这个天降馅饼时,他居然生生的掰断了手里的铅笔。
他讨厌自己追不到的人在生活和工作上反而越来越美好!
他深深嫉妒这种幸福。
趁着几个领导不注意,徐子谦起身来到放暖壶的地方给自己的杯子倒水,看似不经意的和坐在这附近的齐远聊起了天。
“老齐,你说这叫什么事?”
“明明他们北俄司已经够出风头了,知道我们欧洲司的工作很难展开,可还伸手拿了本属于我们欧洲司的单子。”
“诶,我记得这个埃尔的事之前是你负责的吧?”
老齐苦笑着摇头。
“人家命好呗,去买点东西结果直接遇上了。”
“要不是小谢警醒,那边厂里说不准就被埃尔开的价格给哄了。”
“她的操作没问题,都是同事,分那么多干嘛?”
徐子谦笑了笑。
“也对,我是狭隘了。”
“我知道欣月是个急性子,我也是怕她有什么做的不周全的地方,会让老哥你心里不太痛快。”
“还是老齐你这个老同志心里敞亮大度,不像我整天就想着她的那点事,现在说话都四六不靠了。”
老齐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话。
埃尔是他招呼的对象,半途被人截了胡,他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