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陈野那开山裂石的一拳带来的震荡尚未平息,碎石烟尘还在豁口处如浑浊的瀑布般倾泻,破开墙面的夜风如同冰水泼面,激得厂房内所有人一个哆嗦!
生机!
毫无预兆的生机!
这面最厚重、最不可能打穿、也最隐蔽的墙,竟被陈野一拳硬生生轰开了一条生路!那豁口如同巨兽张开的狰狞大口,涌动着外面棚户区肮脏却代表着自由的空气!
“走!!”
陈野那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不是催促,是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没有时间思考那非人般力量的恐怖!没有时间权衡犹豫!
“走!快走!”火凤瞬间爆发!她一脚踹在距离豁口最近的一个还有些发愣的汉子腿上,声音撕裂,“背着他!老黄!”
那汉子被踢得一个激灵,看到豁口,求生欲瞬间压倒一切!他连滚带爬冲到行军床边,和其他两个就近反应过来的兄弟一起,手忙脚乱地抬起死沉死沉、浑身僵硬如石像、伤口处诡异发白的黄百万。几人被黄百万的重量带得趔趔趄趄,硬是吭哧吭哧地扑向豁口弥漫的灰尘中!
“后面!别挤!妈的快!”其他人也彻底清醒,疯狂地相互推搡着,争先恐后地涌入豁口!有人绊倒,直接被后面的人踩着手脚拉起来,连拖带拽。恐惧化作了逃命的蛮力,混乱不堪地涌向那扇刚刚被轰开的“生门”。
秦若涵的心脏在陈野吼出“走”的瞬间几乎停止跳动!她离豁口最远!她手里还死死攥着刚刚拖到大门附近的那根锈迹斑斑、沉重无比的铁门杠!
看着人群疯狂涌向豁口,她几乎没有半分犹豫!
她不能走!不是陈野的命令,是她自己立下的决绝!她说守门!
“堵门!”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绝不能让白虎堂轻易从前门冲进来!必须为兄弟们撤离争取哪怕多一秒!
她几乎是爆发出所有潜力,将那根沉重的铁门杠用尽全身力气往大门门轴附近的承重缝里插!沉重的铁杠与铁皮包裹的破旧木门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就在门杠刚刚卡死一个角时——
“砰!砰!砰!”
后门方向的撞击声陡然变得更加狂暴凶猛!如同野兽的咆哮!夹杂着白二毛那带着扭曲狂怒的尖厉叫嚣:
“炸!给老子炸开!听到了!都他妈在里面!一个别想跑!”
还有重物疯狂撞击铁门的“咚咚”闷响!
显然,白虎堂也捕捉到了墙塌的巨大动静和内部的彻底混乱!攻势陡增!
“啊——!”一个正用力往豁口冲的汉子,听到后门传来的恐怖撞击和叫骂,吓得脚下一软,扑倒在一片碎砖碎石上,手臂刮出长长的血口!
几乎在他摔倒流血的刹那!
“滋啦——!”
之前那诡异、如同幻听的微弱电流杂音,骤然再次尖锐响起!比上一次更清晰!更强!仿佛就在众人耳膜深处刮擦!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穿透性的恶意!
“呜——呜——呜——!”
外面街道上,那象征着致命搜索与围剿的警笛声,如同附骨之疽的恶鬼,在爆炸般巨大的墙塌声后仅仅短暂凝滞了一瞬!紧接着,仿佛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在短暂的迟疑后爆发出更加凄厉、更加迫近、更加疯狂疯狂的怒号!
方向,不再是铁匠铺原位置!
诡异地,朝着这刚刚被轰开的豁口所在方位急速移动!
带着碾碎一切的铁血意志!
玄龟!他们的定位信号,竟能如此诡异地同步追踪到这里!甚至能捕捉到……新鲜血气的逸散?!
死亡的阴影非但没有远离,反而如同跗骨之蛆,更精准更凶险地追袭而来!
秦若涵刚刚完成门杠的粗糙固定,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听到那骤然变得精准无比的警笛方向和后门越发疯狂的撞门声,心头一片冰寒!这简直就是死局!逃出生天?何其艰难!
“妈的!撑住后门!”火凤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她已经冲到豁口边缘,负责断后,眼睛死死盯着还在往外涌的兄弟,同时朝着里面剩下几个试图用身体去堵后门的几个汉子吼叫!但后门的撞击声一次猛过一次,那沉重的铁门连同后面堆砌的废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变形!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就在这片绝望的混乱与时间赛跑中!
“咣当——!”
铁匠铺那扇包着铁皮、被秦若涵临时用铁门杠卡住一角的前大门,猛地一震!发出巨大的、如同金铁断裂的闷响!
不是撞击!是切割!
一道刺目的、异常炽热的蓝色火线,如同地狱切割机喷吐的毒信,无声无息地从厚重的铁皮门板外猛地熔穿进来!火线极度凝练,散发着难以想象的高温!所过之处,厚实的铁皮像黄油般融化、汽化,留下边缘极度锋利、带着暗红熔融痕迹的恐怖切割线!
这切割线精准无比地绕着门框内侧,瞬间切割了门栓、门轴和秦若涵刚卡进去一角的铁门杠!
“嗤——!”沉重的铁门杠被硬生生切开半截!铁水如熔岩般滴落!
轰——咔啦!
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的巨大铁门,如同被巨兽从外部踹了一脚,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整个向内轰然倒塌!激起漫天灰尘!
前门!洞开!
浓重的灰尘迷雾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异常诡异的影子。
门外并非街道,而是铁匠铺门口一小片空地,此刻却被两道身影彻底堵死,如同地狱之门开出的双煞。
左边一人。身高异常魁梧,肌肉虬结几乎要撑破那身特制的黑色作战背心,皮肤黝黑粗糙如同砂纸,光头油亮。他肩膀上赫然扛着一具巨大的、造型粗犷狰狞的单兵火焰喷射器!刚才那道切割铁门的恐怖蓝色火线,正是从此刻垂落的喷口边缘逸散出的最后一丝余烬!他整个人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散发着高温和燃油的刺鼻气息,只有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原始的、毁灭性的兴奋光芒。代号——熔炉!
右边一人。却极其瘦长,穿着一身贴身的、带反光条的深灰色特警战术服,但气质阴冷得如同停尸房的铁板。脸上戴着一副造型奇特、覆盖了眼睛和大部分脸颊的黑色电子面罩,多棱角的镜片上流动着冰冷的绿色数据流。他右手倒提着一把加长弹匣的微冲,左手却反常地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仿佛由无数小盒子拼接而成的银灰色金属密码箱,箱子表面布满细密的信号灯和传感触点,正无声地闪烁着诡异的微光。代号——蜂巢!
熔炉喷口指向门内,炽热的气浪吹散了靠近门口的灰尘!
蜂巢那面具后的电子眼瞬间锁定!冰冷的数据流扫描过整个混乱的铁匠铺——涌向豁口的人群、正试图加固后门的壮汉、绝望举锤的秦若涵、还有…那口插着砍人钝刀的腌菜缸旁,如同磐石般背对着大门而立的高大身影——陈野!
熔炉喉头滚动,发出一声沉闷如雷鸣的低笑:“嘿…火老鼠钻洞,堵上了?”
蜂巢冰冷的面具转向豁口方向,电子合成音毫无起伏地响起,却如同死神的宣判:
“指令:清剿。逃亡目标,锁定。信号坐标已更新。”他左手提着的密码箱,其中一个方位的信号灯陡然亮起猩红的光芒,直指豁口!
他们找到了!不仅找到了巢穴!还瞬间锁定了正在豁口逃窜的众人!
秦若涵的心瞬间沉入冰海!完了!前后夹击,定位锁定,两个装备诡异的怪物堵门!这简直是绝境中的绝境!
然而——
那背对着门口、站在腌菜缸旁的陈野,在门破烟涌、双煞降临、蜂巢锁定的整个过程中,却纹丝不动。
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
尘埃落定。
厂房后门方向,那持续的、狂暴的撞门声…不知何时,诡异地消失了!
只有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仿佛无数嗜血脚步踩在泥泞中的…脚步声…正从豁口外刚刚被发现的逃生之路上传来!带着粗野的叫骂和兵器的碰撞!
前有玄龟的科技怪物与火焰喷射器堵路!
后有白虎堂的主力,正循着豁口的烟尘和玄龟更新的坐标,如同饿狼般疯狂扑来!
陈野的身影,就在这双向绞杀的死亡风暴中心,彻底暴露在熔炉的喷口和蜂巢冰冷的枪口之下!
他却只是微微抬起头。
那张线条冷硬如石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目光,第一次越过门口的两人,仿佛穿透了混乱的现场、外面凄厉的警笛、整个混乱的平江市夜色,投向某个不可知的远方。
他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极其幽暗的光芒。不是恐惧,不是疯狂,甚至不是杀意…更像一种极度厌烦后的…冷酷的确认。
确认这片土地…这片土壤…腐朽得如此彻底,滋养出的蝇蛆如此之多。
然后,他的目光收回,落回到门口那两个装备精良、代表着不同毁灭方式的双煞身上。最终,定格在熔炉肩膀上那具散发着高温和毁灭气息的火焰喷射器。
终于,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如同亘古冰川深处刮出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实质的重量,清晰地砸在死寂的厂房里: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