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兵王之暗流

第43章 烂泥扶墙,朱雀初啼(1 / 1)

阳光斜照,破碎的院门洞开,一地狼藉如同战后废墟。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破碎瓷片的土腥气,萦绕不去。秦若涵脸色依旧苍白,胃里翻江倒海,强撑着精神指挥着火凤带来的两个沉默精悍的汉子收拾残局。

沈惊川的尸体像一滩烂泥被粗暴地卷进破席子里,草草拖走,只留下地上暗红发黑、刺眼黏稠的大片血泊。几个汉子动作利落地抬水冲刷青石板,血水蜿蜒流淌,渗入泥土,也冲不散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气味。

墙角那堆被黄百万砸碎的名贵青花瓷,沾染着黄百万和沈惊川的双重血迹,如同破碎的繁华美梦,混着泥土被扫进簸箕。秦若涵看得心头滴血,却又无可奈何。她想不通陈野为何突然这么“讲究”,非得让人把每一片沾血的碎片都仔细收起?

而院子中央,那口半满的咸菜瓦缸,孤零零地立着。缸壁上溅了几滴血迹,像凝固的泪珠。缸里,水灵灵的芥菜疙瘩混合着粗盐,在阳光下散发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属于人间的咸涩生气。

兄弟…

秦若涵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两个字。陈野扛着黄百万离开时那湿漉漉的背影,扛着的不只是一个垂死的胖子,更是他亲口承认的沉重分量。那是用黄百万近乎粉身碎骨的忠诚换来的,也是陈野用一块碎瓷片割开沈惊川喉咙的血腥仪式确认的。

她甚至开始怀疑,如果不是沈惊川碰巧在陈野最“重视”腌咸菜的时候闯入,如果不是他差点弄死黄胖子,这位白虎堂大少的下场会不会还这么“干脆”?陈野的行为逻辑,总是能在最荒诞的拐点上,碰撞出最冰冷的血腥现实。

火凤处理完现场,快步走到秦若涵身边,她脸色依然带着失血的苍白,但眼神已然恢复了朱雀堂掌舵人的锐利与沉凝。

“秦小姐,”火凤的声音斩钉截铁,“这院子暂时不能用了,目标太大,血腥味太重。我联系了南城旧区的一个废弃铁匠铺,那里早年是堂里一个老伙计的祖业,够隐蔽,地方也宽敞。我们的人已经开始往那边集结。”

秦若涵点点头,这正合她意。沈惊川的死绝对瞒不住,白虎堂会陷入疯狂的报复漩涡,玄龟那条老毒蛇肯定在暗处伺机而动。躲起来喘息是当前唯一的选择。

“陈野呢?”秦若涵问,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巷口的方向。

“他带着黄胖子去处理伤口了。”火凤眼神有些复杂,“有他在,黄胖子应该死不了。”她顿了一下,补充道,“只是…那胖子伤得太重,胸骨塌陷,内脏破裂…就算能活下来,恐怕也很难再…”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废了。一个废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里,会成为沉重的包袱。

秦若涵沉默。她懂火凤的潜台词。朱雀堂初立,百废待兴,容不下累赘。这也是她第一时间想到启动“磐石计划”的原因——必须有强大的外力来震慑局面,才能给这艘刚刚扬帆、又破又小的船赢得喘息之机。

她的手再次摸向了贴身衣袋里的加密手机。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凉。启动“磐石计划”,就等于向京城的家族正式宣战,彻底站在明面,再无退路。可现在,有了黄胖子这层关系…陈野那个疯子,真的需要她的“磐石”吗?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的刹那!

“咳咳…呕…”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伴随着呕吐声,打破了死寂的气氛!

秦若涵和火凤猛地扭头。

只见巷口歪歪扭扭地出现一个身影!

是黄百万!

他几乎是被陈野像拎一袋面粉一样,仅用那只独臂提着后背的衣襟,半拖半拽地拖过来的!他整个人裹在一件明显是临时找来、极其不合身的破旧军大衣里,露出的脸庞肿得像猪头,嘴唇乌紫,但那双小眼睛竟然艰难地睁着一条缝!

他的胸腹部位被同样粗糙的布料勒得紧紧的,像个包坏了的粽子,血迹从里面洇透出来,浸湿了军大衣前襟一大片暗红色。每走一步,他身体就剧烈地抖动一下,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和抑制不住的血沫呛咳。

他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清醒着?!

更让两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的是,黄百万仅剩的能稍微用力的右手,竟然死死地抓着一个…巨大的搪瓷脸盆?!脸盆是深蓝色的,磕碰得坑坑洼洼,边缘锈迹斑斑,里面堆满了湿漉漉、白生生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刚切好的芥菜疙瘩丝!粗粗细细长短不一的疙瘩丝泡在浑浊的盐水里,散发出浓烈的生涩蔬菜味道!

“野…野哥…轻…轻点…”黄百万气若游丝地哼哼,声音像破锣,“咸…咸菜丝…要…要颠出来了…”

陈野面无表情,提着黄胖子后衣领的手纹丝不动,任由他每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他另一只手里则拎着一个油腻腻的旧塑料桶,里面同样装满了削好皮、切成滚刀块的芥菜疙瘩,上面盖着一大袋粗盐颗粒。

秦若涵和火凤彻底石化在当场!看着陈野像拖死狗一样把重伤垂危的黄胖子拖回这血腥修罗场,只是为了让他继续…切咸菜?!

这他妈是什么魔鬼逻辑?!

“看什么看?”陈野终于走近,扫了一眼还在冲刷血水的火凤手下和被冲得只剩下暗痕的青石板,“收拾干净点。”

他的目光落在院子中央那口半满的咸菜缸上,又看了看黄百万手里端着的那搪瓷盆切得稀碎的咸菜丝,眉头嫌弃地皱起:“切个咸菜跟狗啃的一样。”然后,他极其自然地把手里那桶切好块的疙瘩“咚”一声放在缸边,对黄百万努努嘴:“放这儿。别死了,死也等咸菜腌好再死。”

黄百万哆嗦着,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脸盆都端不稳,全靠意志力强撑。他小眼睛努力聚焦,对着陈野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野…野哥放…放心…腌咸菜…我是专业…呕…”话没说完,又是一口血沫呛出来。

火凤实在看不下去了,几步上前想接过那个沉重的大脸盆:“黄胖子!你不要命了?!放下我来弄!”

“别动!”黄百万喉咙里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吼!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抓紧了大脸盆的边缘,那粗壮的手指指节都捏得发白!那双小眼睛里射出一种近乎固执的凶光!像护崽的野兽!他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带着血沫的嘶哑:“野…野哥交…交代了…我…我的活…必须…必须我干完!”

火凤被他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光芒震住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陈野瞥了一眼黄百万那副摇摇欲坠却固执得近乎狰狞的模样,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东西。他没再说话,只是把自己手里那桶咸菜块往缸边一推,然后走过去,随手抓起一把粗盐,扬手洒进了搪瓷脸盆里。动作依旧粗鲁。

盐粒砸在湿漉漉的咸菜丝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秦若涵看着眼前这荒谬绝伦的一幕:一地的血迹刚刚被冲刷,两个男人(一个残废,一个垂死)围着院子里唯一一口完好的咸菜缸,仿佛在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一个用血淋淋、抖个不停的手往盆里加着本不该他来加的盐,另一个面无表情地往缸里码着切得歪七扭八的咸菜块…

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和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酸涩同时冲击着她的心脏。她摸在加密手机上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南城旧区深处,小巷蜿蜒,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铁锈、煤灰和陈年油脂的混合气味。一座早已废弃多年的红砖结构铁匠铺隐在重重棚户和破败矮房深处,巨大的烟囱早已锈迹斑斑,像个沉默的哨兵。

此刻,往日积满灰尘、堆满废弃铁件的正屋被草草清理出来。昏黄的白炽灯泡悬挂在裸露的房梁下,光线暗淡,在布满油污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人影。空气里漂浮着尘土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十几个人或坐或站,散落在空旷但破败的厅堂各处。有胡子拉碴、眼神狠厉的精壮汉子,腰后别着短棍;有穿着旧夹克、身形有些佝偻但眼神老辣的中年人;还有沉默得像石头、指关节粗大的魁梧青年…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身上都带着一股深藏在骨子里的戾气,以及一种沉浮多年、看透世事的疲惫与麻木。

他们是朱雀堂最后的一点星火,是火凤靠着往日情分和老堂主的余荫,在这短短半天内所能召集到的所有“老人”。多数人都沉默着,大口抽着劣质香烟,青烟缭绕中,眼神或警惕,或迷茫,或麻木地看着临时被清理出来、铺了一张破旧行军床的角落。

角落里,气氛诡异得近乎沉重。

黄百万像个被剥了壳的肥大虾米,蜷缩在单薄的行军床上,身上裹着染血的破布条,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骨摩擦的轻微“咔啦”声,让人牙酸。但他那缠着绷带的右手,竟然还倔强地悬在行军床边的地面上——那里放着一个硕大的、豁了口的土陶大坛子!

火凤半蹲在坛子边,一脸凝重,动作却飞快。她将黄百万用生命带回来的那几包“药粉”(实际就是陈野撒进咸菜缸里的那种“盐”),小心翼翼地拆开纸包。粉末呈现一种诡异的灰绿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浓烈的矿物和草药混合的怪味,呛人得很。

她屏住呼吸,一勺一勺,将整包粉末都倒进了那口不知从哪个腌菜铺子顺来的土陶大缸里。缸底铺了一层黄百万白天几乎用命换回来的芥菜丝。然后她拿起旁边一个同样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瓢,从角落里一个满是铁锈的水龙头下接满冰凉浑浊的自来水。

“哗啦——哗啦——”

水倒进缸里,灰绿色的粉末迅速溶解、弥散,将浑浊的自来水染成一种更加诡异的深褐色浑浊液体。火凤动作没有丝毫迟疑,继续往里面按陈野的要求加着粗盐粒、花椒、八角…手法生疏却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刺啦——!

混合着药粉的浑浊盐水终于没过芥菜丝,液体与生蔬菜接触的地方迅速浮起一层浑浊的泡沫,同时释放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矿物碱、浓郁香料和蔬菜生腥气的诡异味道!

这味道迅速在破败的铁匠铺里弥漫开!

“呕…咳咳!”一个靠在墙边抽烟的瘦高个汉子猛地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

“什么味儿?这他妈是腌咸菜还是配耗子药?”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秃头大汉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抱怨,嫌弃地看着那口飘着诡异泡沫的腌菜缸。

“闭嘴!”火凤头也没抬,声音冷得像冰,“不想闻就滚出去站岗!”

没人敢说话了,但空气中弥漫的疑惑和轻视如同实质。所有人,包括这些习惯了刀头舔血的汉子,看着那个在血腥夜晚后依旧不死不活瘫在这里、还非要弄一口腌菜缸的胖子,眼神里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荒谬和不满。这算什么?朱雀堂重组?躲在这耗子洞里腌咸菜?!

就在这时,铁匠铺那扇沉重破旧的铁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

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门内是昏黄的灯光和呛人的腌菜药水味儿。

一道颀长而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口微弱的天光,出现在门口。阴影笼罩了他大半身形,仅余那双如同深渊寒潭的眼睛,在暗淡的光线下扫视过铁匠铺内每一个角落。

所有或坐或站的火凤旧部,无论之前如何喧嚣不满,在那道目光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冷水兜头浇下!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和难以言喻的威压让他们瞬间噤声!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

陈野。

他回来了。

他左手提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沉甸甸的。袋口渗出暗红的、尚未干涸的血迹,啪嗒,啪嗒,滴落在铁匠铺满是灰尘和油污的水泥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黏稠的、触目惊心的血印。

陈野的目光越过人群,甚至没有看火凤一眼,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张行军床和床边的腌菜缸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了黄百万那悬在缸沿上、微微颤抖的伤手上。

他没有说话,迈步走进。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挡在他面前的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他走到腌菜缸边,先看了一眼缸里浑浊的、飘着诡异泡沫的深褐色盐水,然后俯身,将那个还在滴血的巨大黑色塑料袋,“咚”一声扔在腌菜缸旁的地上。袋子散开一角,露出的东西让离得最近的几个汉子瞳孔瞬间收缩!

是几颗死不瞑目、血淋淋的人头!

从发式和部分残存的特征看,赫然是白天围追堵截火凤和白氏兄弟,以及在城西小院外准备接应沈惊川的几个白虎堂核心精锐!

空气瞬间凝固了!只有塑料袋上残留的血滴落地的声音,滴答…滴答…

陈野抬起手——那只染着斑驳血迹的、骨节分明的手。

在所有人惊惧到近乎窒息的目光中,那只手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灰尘般,拍在黄百万悬在缸沿的伤手手背上。

轻轻一拍,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黄百万那只肿胀、僵硬、布满伤口的手,猛地一沉!

“噗通!”

他那还缠着带血绷带、甚至可能还嵌着骨渣的右手,被陈野这一巴掌,硬生生、结结实实、毫无缓冲地按进了那缸混杂着药粉、咸盐和诡异配料的深褐色腌菜水里!

伤口接触浑浊腌菜水的瞬间——

“嗷——!!!”

黄百万发出一声凄厉得变了调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惨嚎!身体如同垂死的鱼般剧烈地弹跳了一下!浑浊的腌菜水溅了他满头满脸!他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但陈野那只手,如同千斤铁闸,稳稳地按着他的手腕,让他整只手深深浸在腌菜水里!

剧痛、奇痒、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感觉,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疯狂地顺着伤口往骨头里钻!黄百万眼睛翻白,只剩下粗重得像破风箱的喘息。

陈野无视了他的惨嚎,也无视了周围那一道道惊骇欲绝、如同看魔鬼般的目光,按着他的手腕在那缸浑浊冰冷的腌菜水中,缓缓搅动了一圈。动作缓慢而稳定。

然后,他才松开了手。

黄百万的手猛地从腌菜水中抽出,沾满了黏稠浑浊的液体,滴落的水珠混合着血丝。他那只手,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着,但诡异的是,原本肿胀乌紫的颜色,似乎褪去了一点,透出一种病态的惨白。

“搅…搅匀了。”陈野直起身,声音平淡无波,像在吩咐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在破旧的工作台上扫了一眼,拿起一把沾着铁锈的、厚实的切菜刀。那把刀显然是火凤用来切咸菜疙瘩的,刀锋甚至有些钝,还沾着菜屑。

陈野掂量了一下,似乎很不满意它的钝。

然后,他走到那个装着人头的塑料袋边,俯身。

在所有人屏息惊惧的注视下,他从塑料袋里捡起一个须发怒张、死不瞑目的头颅。

那头颅还滴着血,瞪圆的眼珠子似乎残留着生前的怨毒。

陈野面无表情地将这颗头颅按在同样布满油污和锈迹的厚木砧板上。

然后,他举起了那把厚背钝口的切菜刀。

没有多余动作。

猛地挥下!

“锵!!!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金属砍入骨肉的闷响!

钝刀的厚背狠狠砍进了那颗头颅的额骨里!碎裂的骨渣混合着黏稠的脑浆和暗红的血液,瞬间飞溅出来!

陈野不管不顾,抡起钝刀,如同劈柴!

“锵!”“锵!”“锵!”

一下!两下!三下!

钝器砍劈骨肉的可怕声响在寂静的厂房内反复回荡!人头在砧板上翻滚,脑浆迸裂,红的白的溅得到处都是!包括那口巨大的腌菜缸壁上也未能幸免!

所有朱雀堂的旧部,哪怕是见惯了血腥的老江湖,此刻也无不脸色煞白,胃里翻涌!几个人甚至捂住了嘴,强行忍住呕吐的冲动!看向陈野的目光,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这不是杀人!这是虐尸!这人是魔鬼!

火凤也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发白,强自镇定,但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唯有黄百万,在最初的剧痛后,似乎麻木了些,瘫在床上,那双小眼睛透过肿胀的眼皮,死死盯着陈野剁肉的背影和他面前那缸被血污溅染的腌菜水,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终于,“噗通”一声。

那颗头颅连同脖颈连接的残块,被陈野彻底劈开、剁碎,像一堆烂肉般被他随手扒拉到地上,和其他几颗已经失去形状的“东西”混在一起。黑色塑料袋里,只剩下粘稠的血和零碎的骨肉。

陈野拿起那把已经沾满血污、骨茬、脑浆碎末、刃口甚至有些微卷的切菜刀,走到角落那个脏兮兮、只有锈水的水池边。他极其粗暴地把整把刀浸入浑浊的、漂浮着铁屑的水中,随意搅动了几下,洗去表面最黏稠的血肉,然后拎了出来。

刀刃上还带着水渍和没洗净的暗红污迹。

他提着这把“洗干净”的切菜刀,走到腌菜缸旁。

在所有人几乎要呕吐的目光中,他将那把刚刚沾满人脑人血的刀,“噗嗤”一声,直接插进了黄百万那只刚刚从腌菜水里抽出、还在颤抖流水的咸菜缸里!

血水与人脑的污秽,瞬间混入了那一缸诡异的腌菜水中!

缸里的水变得更加浑浊不堪,深褐中透着一股邪异的暗红。

“行了。”陈野像是完成了一件艺术品,将手在裤子上随意擦了擦,抹掉溅上的血点,“这样腌出来的咸菜,够味。”

他抬头,目光缓缓扫过厂房内每一个面无人色的朱雀堂汉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却带着一种让人灵魂冻结的冰冷和威严。

“从今往后。”

陈野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凿进每个人的耳膜。

“他叫黄百万。”

他指了指行军床上瘫软如泥、生死不明的胖子。

“是我兄弟。”

“敢动他,就跟地上那些一样,”

他的目光落在那堆破碎的血肉上,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开一个冰冷的、充满血腥味的弧度:

“腌咸菜。”

死寂。

绝对的死寂。只有黄百万粗重的喘息声和水龙头滴水的滴答声。

昏黄的灯光下,那口插着一把污秽切菜刀、表面漂浮着可疑泡沫和暗红污迹、味道诡异刺鼻的巨大腌菜缸,像一座无声的图腾,矗立在破败铁匠铺的中央。

缸壁粘着血污和脑浆碎末。

缸里浸泡着黄百万颤抖的伤手和被污秽染色的咸菜丝。

缸中插着那柄刚刚剁碎过几颗人头的钝刀。

而在缸旁,瘫着那个刚刚被陈野用最血腥的方式宣告身份的、如同烂泥般的胖子兄弟。

破败的铁匠铺内,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铅块,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野身上,聚焦在那口诡异的咸菜缸上,聚焦在黄百万身上。

朱雀堂,这只刚刚挣扎着从灰烬中探头的鸟儿,在这样一个充斥着血腥、荒诞、刺鼻腌菜味和恐怖威压的夜晚,被一把沾满人血脑浆的切菜刀,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钉在了历史的节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