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脚下的陈华封,自封“牛界大亨”。
六月的天,毒辣得能把石头烤出油。
知了在树上扯着嗓子嘶吼,仿佛在控诉这不人道的气温。
陈华封正瘫在自家院里的老槐树下,手里的大蒲扇摇得像个失控的螺旋桨。
他的一亩三分地全指望那几十头牛了。
这鬼天气,牛都热得没心情产奶,他的钱袋子也跟着蔫了下去。
就在他愁眉不展,思考要不要给牛群装个水冷系统时,一个人影从村口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这人穿得人模狗样,偏偏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实的毛皮围领。
陈华封把眼睛揉了又揉。
三伏天,穿貂。
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家里有矿。
那人走到树荫下,热得直吐舌头,活像一条脱水的狗。
“兄台,行个方便,讨口水喝。”
陈华封上下打量着他,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噼啪响。
这人看着非富即贵,得结交一下,说不定以后能把牛肉卖给他家当宠物粮。
“喝水多没劲。”
陈华封热情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我家有珍藏的凉酒,从后山石洞里刚取出来的,冰得牙疼。”
他把人请进屋,从水井里吊出一个陶罐,打开塞子,一股清冽的酒香混着寒气瞬间弥漫开来。
客人也不客气,接过碗就“吨吨吨”灌了下去。
一碗下肚,他脸上那层热出来的红晕总算褪了些。
“好酒。”
“再来一碗。”
几碗酒下肚,客人话也多了起来,从天南聊到地北,从皇家秘闻聊到坊间八卦,就是不提自己是谁,也不提那条看着就让人中暑的围领。
酒过三巡,客人终究是没扛住,脑袋一歪,靠着桌子就睡了过去,鼾声震天。
陈华封收拾着碗筷,眼角余光无意中瞥到了客人的耳后。
那厚实的围领,因为他歪头的动作,稍微错开了一丝缝隙。
缝隙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反光。
陈华封的好奇心,像地里打了催熟剂的野草,疯狂地冒了出来。
他踮起脚尖,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开那撮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客人的耳后,皮肤光滑,却赫然嵌着一个黄铜的拉链头。
陈华封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新型的穿环艺术。
他环顾四周,屋里只有他和这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怪人。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那只因为数钱而异常灵活的手。
他捏住了那个小小的拉链头。
他的心跳得像村头王屠夫在剁骨头。
他轻轻一拉。
“刺啦——”
一声轻响,客人的后颈,竟然被拉开了一道口子。
口子里没有血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紧接着,一个巴掌大的玩意儿从那道口子里“biu”地一下弹了出来。
那东西长得像头迷你牛,浑身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还带着一股烧坏了的电路板味儿。
它在空中转了个圈,发出一串“哞哞-乱码-哞哞”的怪叫,一头撞破窗户纸,消失在了夜色里。
陈华封僵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拉拉链的姿势,整个人都石化了。
“我的KPI!”
一声凄厉的惨叫,把陈华封的魂儿叫了回来。
那怪客醒了,正一脸惊恐地摸着自己的后颈。
“你你你……你把我的业绩报告放出去了!”
陈华封腿一软,差点跪下。
“大……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点手痒……”
怪客欲哭无泪,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我乃掌管六畜生死的瘟神。”
“你放跑的那个,是最新研发的牛瘟病毒‘牛癀Plus’,我本来是带下来做内部测试的。”
他指着窗外,声音都在发抖。
“完了,这下百里之内的牛,都要喜提‘先瘟为敬’大礼包了。”
陈华封的脸“唰”一下白了。
他可是“牛界大亨”。
这不等于直接给他办了破产清算。
“神仙大哥!神仙爷爷!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陈华封扑通一声跪下,抱住了瘟神的大腿。
“我那四十头牛,可是我的命根子,是我的小宝贝,是我的全部家当啊!”
瘟神叹了口气,一脸“我被你这个猪队友坑惨了”的表情。
“罢了罢了,这事我也有责任,谁让我自己喝大了呢。”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这上面是‘苦参散’的配方,可以防治牛瘟。你拿去,广而告之,让大家都有个准备,切记不可藏私,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瘟神又走到墙边,从墙角抠了一捧土,堆在壁龛里。
“这土也算是个备用方案,万一药方不好使,每次抠一小撮给牛吃,也有奇效。”
说完,他身形一晃,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条孤零零的毛皮围领落在地上。
没过几天,牛瘟果然爆发了。
村里的牛一头接一头地倒下,哀嚎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