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的郭秀才傍晚从牌搭子家里出来,脑子里还回响着麻将牌哗啦啦的脆响。
他抄了条近道,结果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
天色暗得像泼了墨,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一更时分,郭秀才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直冒绿光。
山头上传来一阵烤肉的香气,还夹杂着男人粗犷的笑声。
他循着香味,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只见一片空地上,十几个壮汉围着一堆篝火,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火上架着一只烤全羊,油滋滋地往下滴,落在火里“刺啦”一声,香气炸开。
“哪来的小瘦猴,闻着味儿就来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发现了他。
郭秀才咽了口唾沫,努力摆出读书人的架子。
“在下迷路,误入此地,敢问各位好汉,下山的路在何方?”
“路有什么好问的。”
另一个长得像根竹竿的汉子笑道。
“良辰美景,今朝有酒今朝醉,你这书呆子怎么就不懂呢?”
郭秀才的肚子叫得比蝉鸣还响。
他看着那烤羊腿,眼睛都直了。
络腮胡递过来一只油乎乎的酒碗。
“兄弟,来一口,咱们山里自酿的‘松子露’,包你喝了不想家。”
酒香浓烈,带着一股奇异的松木清香。
郭秀才本就好这一口,加上又饿又渴,接过来就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像一团火烧进胃里,瞬间驱散了山林的寒气。
“好酒!”
他抹了抹嘴。
众人见他爽快,纷纷叫好。
“是个爷们!”
“坐,坐下一起吃!”
郭秀才也不客气了,一屁股坐下,抓起一条羊腿就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郭秀才的嘴皮子也开始利索起来。
他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嘴巴特别灵,尤其擅长口技。
“各位大哥吃好喝好,小弟没啥能耐,给大家学个动静助助兴?”
众人立刻起哄。
“来一个!”
郭秀才清了清嗓子,站起身。
“各位听好了,这叫《厨房交响曲》。”
他先是发出一连串“呲啦——”的声音,活像热油下锅。
紧接着是“笃笃笃笃”,快得像雨打芭蕉,那是菜刀切在砧板上。
然后画风一转,变成了“咕嘟咕嘟”的炖肉声,中间还夹着几声锅铲翻炒的脆响。
最后,他吸足一口气,发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噫——”,完美复刻了水烧开时壶嘴的鸣叫。
全场鸦雀无声。
那帮壮汉一个个目瞪口呆,手里的酒碗都忘了放。
络腮胡的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滴个乖乖,你这嘴是装了个灶王爷在里头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
竹竿汉子也试着学了两声,结果发出的声音像放了个绵长的屁,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兄弟,你这绝活,神了!”
络腮胡一拍大腿。
“可惜啊,要是青娘子在就好了,她最喜欢看这些新奇玩意儿。”
“大哥说的是,要不中秋节,咱们还在这儿聚,到时候把青娘子也请来,让兄弟再表演一次?”
郭秀才一听,连忙拱手。
“一定到,一定到!”
能和大佬们搞好关系,以后在山里横着走都不怕了。
竹竿汉子站起来说。
“郭兄弟露了一手,咱们也不能小气了,哥几个,给兄弟表演个咱们的保留节目!”
“好嘞!”
众人齐声应和。
只见络腮胡走到空地中央,双脚扎稳,双臂一振,稳如泰山。
另一个人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他肩上。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往上蹿,像搭积木一样,转眼就叠了十几个人,高得快要捅破天。
郭秀才仰着头,嘴巴张得老大,手里的羊骨头都掉在了地上。
这他娘的是杂技团进山团建了吗?
就在他惊叹之际,那高耸入云的“人塔”最顶上的人突然喊了一声。
“走你!”
整座人塔直挺挺地往前一倒,“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烟尘散去,地上哪还有什么人影。
只有一条由青苔和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着通向山下。
郭秀才吓得魂飞魄散,在原地愣了半天。
最后他还是壮着胆子,顺着那条凭空出现的小路走了下去。
路很平坦,没多久就走到了村口。
第二天,郭秀才醒来,只觉得腹中绞痛。
他捂着肚子冲进茅房,解决之后低头一看,当场傻眼。
尿出来的液体不是黄的,是翠绿色的,跟上好的铜绿一个颜色,还隐隐发光。
他用手指蘸了一点,闻了闻,非但不臭,反倒有一股松子的清香。
这玩意儿,能当墨水用啊!还是夜光的!
郭秀才的生意头脑瞬间上线。
三天后,他身体恢复正常,尿液也变回了原来的颜色,他懊恼不已,早知道多存一点了。
他又跑到昨天聚会的地方,只见一地啃剩的骨头和酒坛碎片,四周全是乱糟糟的灌木丛,根本没有路。
到了中秋节,郭秀才本来想着要去赴约。
可他正忙着给自家新研制的“郭氏夜光墨”申请专利,整天跑衙门,忙得脚不沾地。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月亮都快下山了。
他也就此错过了与那群神秘山中好汉的再次相聚,更没能见到传说中爱看热闹的青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