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线的末日挣扎

第746章 体面(3)(1 / 1)

伊芙琳格雷厄姆,大概是猜到武廿无目前的尴尬处境,于是她又来了。这个在武廿无眼中的杠精,总是用各种刁钻的问题,加深她在武廿无的记忆。

可这种记忆并不总是那么正面,以至于让她都曾经一度觉得自己有些像个反派。此时的她已经脱离《撒克逊日报》,加入了「不列颠广播电视公司」。还记得是两个月前她将头发染成金黄色就是为了给「问号大楼」的同事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印象,但是大家都始终记得她是个很容易就能约到武廿无做专访的女人。

以至于《the Sun》曾经捕风捉影的说,武廿无是因为对她伊芙琳格雷厄姆移情别恋才逼得痴情的丽兹女公爵自杀了。

伊芙琳走进了玛丽杜波依斯在布拉格的私人庄园后,就一边翻看着各国报纸和杂志上与武廿无相关的评论,一边品茗着产自龙国滇省的普洱茶。

直到布拉格城堡的哥特式拱窗将午后的阳光切成菱形,落在伊芙琳·格雷厄姆染成金发的发梢上时,那个男人才姗姗来迟,

两个人没有太多的寒暄,只是随意的握了握手。伊芙琳的录音笔就在指尖转了半圈像是把手枪瞄准了今天的猎物,笔帽上的bbc徽记与武廿无指间的蟠龙纹戒指形成奇妙对峙——前者是淬了冰的质询,后者是裹着温吞的锋芒。

“非常感谢督帅阁下,在百忙之中接受我的专访。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伊芙琳的牛津腔裹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楚,只有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住在玛丽的家里他有多别扭,可是这刹那的表情还是被微笑掩盖了过去,“第一次对您提问是在昆巴哈尔的机场。您以‘稳定先于正义’和熟稔的GpA 宪章引用,让我以为您是个纯粹的实用主义者。”她突然前倾,录音笔几乎抵住他手腕,“可现在,您却为‘拉帮套’这种违背现代文明的制度辩护——这难道不是从‘稳定’滑向了‘倒退’?”

武廿无的指尖在茶几边缘轻叩,节奏与远处灵脉监测塔的嗡鸣重合。“首先,”他抬眼时,桃花眼的弧度在阴影里泛着冷光,“请叫它‘特殊时期家庭互助登记制度’。‘拉帮套’是民间俗语,而政策的核心是登记——就像昆巴哈尔的驻军需要GpA授权,家庭结构的重构也需要制度背书。”

伊芙琳挑眉,金发滑过肩章上的圣乔治十字:“姜首席说这违背龙国宪法。他可是你们末世前的最高法官,比谁都懂‘一夫一妻’这四个字的分量。”

“宪法第二十三条也写着‘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武廿无突然笑了,指腹摩挲着戒指上的鳞片纹路,“如果一个母亲为了给孩子换药,不得不偷偷和两个男人搭伙,却因为‘违宪’不敢登记,这到底是保障人权,还是把人逼进角落?”他俯身时,风衣下摆扫过茶几,带起的气流让录音笔的指示灯闪烁不定,“伊芙琳女士见过恒河沿岸的‘共妻村’吗?十几个男人凑钱买一个女人传宗接代,没登记,没保障,女人死了就像丢件旧衣服——那才是对‘一夫一妻’最大的亵渎。”

伊芙琳的瞳孔微缩。她想起去年在德里贫民窟的采访,那些裹着纱丽的女人蜷缩在棚屋里,男人用粉笔在门框上划刻“使用权”,像在给牲口做标记。

“您说欧洲没有公开的‘拉帮套’?”武廿无突然转开话题,指尖点向窗外的查理大桥,“布拉格的吉普赛营地,三个男人轮流出海打鱼,供养一个带着五个孩子的寡妇。他们不说‘搭伙’,叫‘互助’;不登记,靠部落长老作证。可一旦长老去世,女人就会被赶去街头卖身——这就是您说的‘文明’?”

录音笔的转速陡然加快,沙沙声里混着他低沉的语调:“我要是想做个‘男女平等’的领袖太容易了。关闭登记窗口,把所有‘不道德’的家庭扫进黑户,媒体会夸我‘坚守原则’。可那些女人呢?她们会从‘登记在册的互助成员’,变成‘人人可欺的破鞋’。”

他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水晶杯,冰水晃出的涟漪里映出伊芙琳错愕的脸:“囚徒困境?您说对了。如果A和b都想和c组建家庭,没登记,c生了A的孩子,b就会觉得自己是外人,要么逼c再生,要么打跑A——这就是人性。可登记了呢?b知道自己的名字在民政局的册子上,c的医疗卡有他的份额,孩子上学填‘监护人’能写他的名字——他就成了家里人,不是吗?”

伊芙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她想起巴黎女权组织举的标语:“龙国的政策是把女人变回财产!”可此刻,武廿无描述的场景里,女人更像握着缰绳的人,而政策是给缰绳镀了层法律的铠甲。

“至于布鲁塞尔的抗议……”武廿无突然松开握着杯子的手,冰水在茶几上洇出深色的痕,“她们没见过庐州流民区的公示栏。去年冬天,有个女人因为‘拉帮套’被泼粪,孩子在学校被骂‘野种’——那时没人举标语。现在政策给了她们体面,反倒有人说‘不检点’?”他的语气突然冷下来,“道德审判最容易,难的是给活不下去的人一条活路。”

窗外的鸽子突然惊飞,翅膀拍打的声响撞在拱窗上。伊芙琳看着武廿无指间的戒指,那些鳞片纹路在光线下像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欧洲大陆的教堂尖顶——那里的神父还在谴责“非婚同居”,而贫民窟的女人们已经在模仿更低保障的方式组成了一妻多夫制的家庭了。

“姜首席的反对……”她的声音轻了些,“您真的不在乎?”

“他是法官,我是领袖。”武廿无起身时,风衣的阴影将录音笔完全笼罩,“法官守护法条的文字,领袖得看见文字背后的人。”他走到拱窗前,背影与布拉格城堡的尖顶重叠,“等哪天龙国的女人不用为了一袋面粉委身男人,我第一个废了这政策。可现在?我不能让她们在‘道德’和‘活命’之间选。”

伊芙琳看着武廿无那副东方君子似的从容,于是笑着耸了耸肩,笑道:“我在拜访您之前看了一段您的新宠接受龙国的一个建政类网红赵哥的连线采访,她有一句说得其实挺好的。那就是拉帮套是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不那么恶心的出路。”

伊芙琳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一撇,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我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赵哥因为荀某错误解读煽颠罪中符号化保护的条款,而被释放的。当然... 我觉得这是龙国法治的重要一步。”

伊芙琳拿起「玛丽、武廿无以及刘桂花」的一张合影,笑道:“但是我注意到玛丽外长始终回避‘婚姻状态’的提问,而刘桂花女士的采访里从未提过‘离开的可能’——这让我好奇,督帅府的女性若想离开,是否真的能像普通女性一样,拥有被追求、被爱的自由?”

这个问题的本质并不是有没有女人想离开,而是如何证明督帅府的女人能离开——可这种事,真的要让一个政治动物去展示简直就是荒唐。

“当然自由是有限度的,我的女人七个绝对不能离开我的家。柳青,安娜,夏薇,李洁,穆婉儿,张玉洁,以及玛丽杜波伊斯。还有八个女人嫁给别人后果很严重,张欣欣.... ”武廿无甚至还说了刘桂花和崔如意,最后居然眯起那双桃花眼,笑着补充了一句,“很自私对吗?但是这是地位决定的。介意我举个例子吗.... 地位不同责任不同,上课的小学生上课时间,当然可以随意去厕所。而老师只要踏上讲台,就必须要待在那里!顺便提一句,老师不能离开教师才能保证小学生自由的去厕所。以及哪个孩子去厕所时间太长,判断是不是出了危险。而我就是那个必要之恶,就像是牧场的看门犬。我被拴在牧场门口又哪里能离开呢?”

“所以您已经因为权力的膨胀,而变得肆无忌惮了对吗?”伊芙琳第一次感觉必须给眼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来点教训,于是她猛得站起身,“那您和被您丢到乌里雅苏台的荀克军有什么区别?”

“我有底线,我这不是把人抓进去的黑牢,而是一张单程票的火车而已。”然后并没有伊芙琳想象的拽住她的袖口,而是悠闲的翘着二郎腿,“喂给狗的肉还想让狗吐出来,恐怕也太不人道了吧。”

伊芙琳大叫:“好,武廿无你说得好。那我问你,注册了拉帮套的原本正常的夫妻还能回到过去那种温馨的生活吗?”

“末世和各个政治实体虚伪的道德模范,摧毁了人们的生活,而不是我——”武廿无本该咆哮着说出那种话的,然后却是眼角挂着泪水在笑,“我只是要他们能活,要他们不用一人当窑姐全家拉皮条。能不能回得去,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有那种可能。就像是人类社会第一次出现恋爱和文明社会第一次出现婚前性行为,那就只能是看命运了。”

伊芙琳格雷厄姆看到武廿无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还是坐了下去当她靠近对方的时候,居然发现对方的流泪只是因为封住泪腺的腊破了口,她试着问了句,“我和你聊过很多,也知道你不是个合格的政客,因为你没有那么恶心。能告诉你为什么觉得这政策不会让原本的家庭垮掉吗?”

武廿无垂目看到,第一次靠在他肩膀的伊芙琳,“我又不是穿越者,没能力告诉人们离婚不会让人世风日下。更没法像是过来人那样告诉你,大学时期的爱情即使结束了,也不代表今后就没人再爱你。不过,拉帮套不是我的发明,我能告诉你的是我知道老百姓需要它,更知道背后的弊病。所以我就想办法让他们活得堂堂正正。”

录音笔的指示灯终于熄灭。伊芙琳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那些起伏的线条里,有恒河的呜咽,有吉普赛营地的篝火,还有庐州流民区女人偷偷藏起的登记申请表——上面的指纹重叠在一起,像朵在裂缝里开花的荆棘。

内敛的熏香似乎是他的性格与品味,而奔放的玫瑰香水更不止是她的选择更像是情绪的外化。以至于房间沉浸在那种暧昧的氛围中,两个人看着彼此,他们都是成年人更是揣摩人心的行家,不难猜出对方的想法。

“喂,你家的火车还有座吗?站票我可就敬谢不敏了。”伊芙琳终于还是壮着胆子,问出了那句自己一直想问却又不好开口的话。

武廿无看到大记者笑着撕了记者证,丢在烟灰缸里,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这位王牌记者揪住脸颊的皮肉,笑道:“喂,大男孩你今晚归我了.... ”

可就在这时,床底居然传来刘桂花含混不清的声音:“喂,我能出来了吗?刚才我闺女的纪念币滚床底下了。你们刚才一通嗷嗷乱叫了半天,我才听明白不就是约炮嘛。吓得我半天大气都不敢出。现在我可出来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