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夫带着宋嘉来到段家时,段老爷子正坐在藤椅上晒太阳。
自从中风后,他便提前退休在家静养。
临近春节,段春柔也回娘家帮着母亲置办年货。
见到宋嘉,惊喜不已,拉着宋嘉好一阵寒暄。
段母忙着端茶倒水,对这位治好老伴偏瘫的恩人亦是格外热情。
叶大夫对这些客套话充耳不闻,直接拉着段父到一旁检查。
段父面色萎黄,眼白发黄,手掌发红,典型的慢性肝炎症状。
“年轻时候在车间当主任,” 段父笑着解释,“那时候设备简陋,常接触化学试剂,为了赶生产进度,经常熬夜加班,长期作息不规律,拖到现在就成了这样。”
“先试试药吧。”叶大夫拿出一瓶药。
他也不敢保证青阳丹一定会对他起效果。
宋嘉趁机把试药的风险摊开来讲:“这药是新药,虽然古方有记载,但每个人体质不同,说不定会有副作用。我们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只能说尽力试试。”
段父在叶大夫这儿看病多年,早就听叶大夫说过试药的事,心里有数。
“宋丫头你放心,叶大夫的为人我信得过,你的医术我更信。就算没效果,我也不怪你们。”
段母也跟着点头:“是啊,总比坐着等死强。”
宋嘉还是拿出纸笔,拟了份简单的协议,写明试药期间的责任划分,双方签字后,才让叶大夫把青阳丹交给段父。
又仔细嘱咐了用药剂量和注意事项:“每天饭后吃两粒,万一有头晕、呕吐的情况,得立刻停药来医馆。”
段父看着她做事一丝不苟的样子,心里暗暗赞叹。
这姑娘年纪轻轻,不仅医术高明,行事还稳妥。
再看自己女儿,性子太柔弱,连人家一半的干练都没有。
说好七天后复诊,宋嘉惦记着医馆里的两小只,便和叶大夫准备离开。
刚走出段家院门,一个穿着女人突然冲过来拦住去路。
“你……你是沈家老三的媳妇?”
这女人正是赵芙仙的母亲吴翠英。
宋嘉皱了皱眉,果然还是躲不过啊。
她抬眼看向吴翠英,昔日那个总穿着呢子大衣的体面妇人,如今鬓发发白,眼窝深陷,连嘴角都耷拉出两道深深的苦纹。
显然是为赵父的事给愁的。
但是宋嘉选择无视,拉着叶大夫绕道走。
“你不许走!”
吴翠英一把拽住宋嘉的胳膊,“你们沈家什么意思?我女儿嫁到你们家这么多年,没吃过你们家一粒米,没沾过你们家半点光,还给你们沈家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你们就是这么对我们赵家的?!”
她唾沫横飞地嘶吼:“当初结亲时,我们赵家没嫌你们沈家穷,没嫌你们是农村泥腿子,现在你们一个个飞黄腾达了,就想把我们撇干净?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你今天必须跟我去找人把我老头子弄出来,不然你休想走!”
宋嘉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理直气壮的话气得直发笑。
还没等她开口,叶大夫就霸气护徒:“哪里来的疯婆子?哦——你就是我徒弟婆家老二那个老不要脸的丈母娘?这些年扒着女婿吸血,逼着他跟亲兄弟断了来往,现在自家天塌了,又像条疯狗似的乱咬人?咋的,家里牢饭不够吃,还想让我徒弟给你也送一份?”
吴翠英气得跳起来就骂,“关你屁事!你个老棺材瓤子多管闲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
“啪”
话还没骂完,宋嘉反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宋嘉眼神凌厉,“再乱叫信不信我让你下半辈子都在轮椅上过?”
吴翠英头被打得歪倒一边,懵了一瞬,刚要撒泼,宋嘉又是“啪啪”几巴掌。
这下吴翠英彻底疯了,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
宋嘉轻巧避开,吴翠英自己摔在雪地里,狼狈至极。
段春柔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一看这架势连忙把宋嘉他们拉回院里,转身就去叫保卫科。
最近赵家的事在食品厂闹得沸沸扬扬,吴翠英见谁咬谁,像条疯狗一样。
“你们先在这儿歇会儿。”段母把宋嘉按在椅子上,“等保卫科的人来把她弄走再说。”
院门外,吴翠英还在拍着门板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段母摇摇头,“就赵家这副德性,就算喊破喉咙说自己是冤枉的,都没人愿意信。”
“赵家咋了?”叶大夫问。
他只知道宋嘉婆家有这门亲戚,但具体出了什么事还真不清楚。
段父虽然已经退休,但对厂里的事还是门清:“厂里有一批肉罐头交货时被发现变质发霉。调查结果是生产科用了不合格的原料肉,赵家就是生产科主任。”
“呸!活该!”叶大夫啐了一口,“这一家子没个好东西!”
他转头看向宋嘉,“依我看,你回去就让你婆婆写个声明,登报跟老二家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最好,省得将来被这一家子拖下水。”
段父闻言有些惊讶,看向宋嘉:“赵家和你家是亲戚?”
宋嘉点头:“是我爱人二哥的岳家。”
她顿了顿,看向段父,“段伯伯,依您看,这事确实是赵家的问题吗?”
要真是赵家的问题,宋嘉不介意推一把,趁早把人送进去,省得这家人再来眼前烦人。
段父却摇了头:“以我对老赵的了解,他胆子没那么大,不敢做出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的事。八成是被人当枪使了,现在出了问题被推出来顶罪。”
老赵虽然跟仓储科的王科长、李厂长关系不错,但在人情世故上远不如仓储科的人精明。
王科长给李厂长送礼向来阔绰,而老赵为人吝啬,嘴笨,不大会来事。
那批出问题的肉很可能是仓储科收进来的,生产科只是按流程加工。
现在东窗事发,李厂长要保自己的钱袋子,自然就把老赵推出去顶罪。
李厂长在市里还有人脉,赵家这跟头,怕是栽得冤。
段父见宋嘉问得仔细,还以为她要插手帮忙,便说:
“我在厂里、市里还有些老关系,若是你想帮赵家这一把,我可以试着帮你递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