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诡案手札

第182章 采石工 (270月票加更)(1 / 1)

安王只觉得自己信错了人。

裴衡回首望向天际,信号弹赤芒已渐消散。

“放心,援军很快就到,我们只需找个地方躲起来。”

裴衡也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自安王府出来,一路都安排了人,若是有人跟踪,一定会被发现。

可暗探并没有示警。

对方什么都不说,直接动手,显然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裴衡不会想到,今日之祸全因蔡汴任性,派伍英去开封府杀人。

从而让林知夏记住了伍英,才有了今天这个结果。

山下的战斗还在继续。

随着镖师和死士一个一个倒下,杀手们面临到敌众我寡的局面。

那名曾拿刀威胁过裴衡的天鹏门杀手,见状况不对,且买家已经跑路,便一边战一边用方言质问领队鹘回。

而鹘回对阵江成,身上已现多处伤口,明显招架不住。

杀手们感觉到了危机,都有了撤退的想法。

可十八卫虽然武力不敌杀手,但他们自军中来,阵法配合却相当默契,完全不给杀手撤退的机会。

两刻钟后,赶来接应的蔡府死士,只看到满地杀手和暗卫的尸体。

含鹘回在内的八名天鹏门杀手,均被削去了头颅。

他们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两边灌木林中,十八卫再次现身......

林子里,安王只觉得脚底板火辣辣的疼,再也走不动一步。

死士只得将他和裴衡藏进一个山洞。

两人倚在洞壁喘息,冷汗浸透衣襟。岩缝渗出的水珠滴落颈间,激得二人浑身一颤。

山脚下金铁交鸣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死士正准备出去探查一下情况,横刀突然从其后心刺入。

另外三名死士提刀反击,岩洞中顿时碎石沙土满天,呛得人睁不开眼。

当那双染血的皂靴踏碎洞中阴影时。

裴衡和安王睁开眼,看到的正是江成那双充满戾气的眸子。

见对方高抬起手,安王立即抱住头,而裴衡却是眼都不眨地盯着对方,想看看蒙面人到底是谁。

随着一声闷哼,安王歪倒在一旁。

江成扯下蒙面巾,寒眸如淬冰刃,他看到了裴衡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怎么是你?”裴衡喉头滚动,齿缝间挤出沙哑质问。

他瞥见对方玄色劲装上的暗纹,那是天鹏门杀手飞溅的脑浆凝结成的霜花。

江成反手将横刀往地上一戳,刀尖在地面划出火花,发出轻脆鸣响。

“你是怎么发现的!”

此刻,再多辩解的话都显得苍白,裴衡只想知道,自己输在了哪!

他不甘心,若是就这样死了,他死不瞑目。

“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裴衡再次问道。

江成冷哼一声,并没有为对方解惑的意思,自顾自地道:“为什么要杀我爹?”

他看起来很平静,语气也没有多少波澜,可那双眸子里,存的是连斩八人后仍不散的戾气。

裴衡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江成见状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手往身后一掏,一道银光闪过,下一瞬,裴衡的左手被钉在了地上。

“啊...”裴衡倒抽一口凉气,脖颈青筋瞬间暴起,钻心的疼痛令他直接匍匐在地。

方才佯装的懒散和镇定寸寸裂开,惊惧慢慢浮现在他的双眸。

只是嘴巴仍旧很硬:“江大人不如省些力气,直接杀了我如何!”

“啊...啊!”

随着惨叫声不断响起,江成把匕首抽出来又插进去。

疼痛使裴衡咬破了嘴唇,他突然低笑一声,沾血的牙齿森然咧开。

“没用的,你做再多都是没用的!”

裴衡眼里有一丝疯狂之色,当年若不是蔡雍将他从难民堆里捡回来,他早就死了。

对方强硬的态度让江成很是意外,他原以为裴衡只是个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小人。

却不想还有几分骨气。

这时,十八卫在洞外现身:“公子,又抓了两波人。

一波是奉命接应车队去咸州,另一波则是将血书上的内容传遍各州包括京都。不过,马车都搜了,没有找到血书。”

暗卫还没说完,江成朝着裴衡和安王身上摸去。

“干什么!别碰我!你给我住手。”

裴衡就像那年猪,一直挣扎着往外蹦。

但他一介文人,又怎么敌得过武功高强的江成。

当江成拿到血书时,他发了狠一口咬过去,欲将血书吞下。

却不想,江成直接掐住他的下颌,轻轻一捏。

随着一声清脆骨响,裴衡的嘴合不上了。

江成展开血书,终于知道蔡雍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他略微沉吟:“让他们按照原计划散布流言。”

话落,不只暗卫感到惊讶,就连裴衡都瞪大了眼睛。

江成作为皇帝的宠臣,这上面可都是对皇帝不利的流言。

可转念一想裴衡又明白了,江成是不想蔡雍知道他们被抓。

他想让蔡雍以为一切正常,伪造他们已经前往咸州的假象。

其实江成还有另一层用意。

皇帝处死安王府一事给他敲了警钟,周世安一家还在皇城司地牢,也许皇帝下一个要处置的,就是周家。

这血书上的事情三分真七分假,传出去后,陛下为了弥补皇家名誉,一定不会大开杀戒。

多少会有一些约束作用!

......

慈德殿外,七尺宽的长巷被禁军层层戒严。

两侧朱红宫墙不及那被鲜血染就的寿山石艳丽。

大理寺卿周正和孟俞正贴墙说话。

池翰屈膝蹲踞在那方诡艳的寿山奇石前,指尖轻触石面裂缝处。

林知夏姗姗来迟,匆匆见礼后,来到池翰旁边。

她刚想开口,就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

七尺高的太湖寿山奇石自内皲裂,金丝般的松脂裹着具狰狞尸骸,华丽又瘆人。

死者身着半臂麻衫,裤子也在膝盖之上。

他的发丝平铺着粘在石壁上,十指似鹰爪向外撒开。

整具尸体以一种直立扭曲的姿态嵌合在寿山石的内壁上。

远远看去像是一幅壁画。

走近后才发现,尸体的表面皮肤像是羊皮纸,已呈棕黄半透明状。

死者四肢肌肉收缩,关节处可见白骨。

半透明的腹腔空荡如蝉蜕,朝里凹陷。

死者的脏器早已化作腥臭血水,在基座缝隙间凝成暗红色血痕。

林知夏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尸体的手感。

池翰忙道:“徒手剥不下来,我怕破坏罪证,已经让樊仵作返回开封府去拿工具了。”

寿山石太重,要挪动不易。

林知夏问道:“我听说是半夜自己裂开的,有没有统计,大概有多少血水流出?”

池翰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道:“这寿山石原本是放置在太后寝殿外的。

发现尸体后,太后娘娘不等我们勘验,执意命人将寿山石搬到这里。

现场的脚印痕迹都乱了,也不能确定这寿山石是自己裂开,还是有人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