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决定先歇歇。

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顺便……再好好想想。

这能力，到底能用在什么地方？

总不能一直对着破烂玩意儿“感知”吧？

他拉开门，外面的光线刺得他眯了眯眼。

得先填饱肚子。

剩下的，慢慢来。

他还有时间。

楼道里的光线昏暗，带着一股子陈年灰尘和劣质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阿虎带上门，那声“咔哒”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

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刚才那几番尝试，耗费的心神比在码头扛一天包还累。

精神上的弦绷得太紧，现在松下来，只觉得一阵阵发虚。

肚子里也适时地传来一阵咕噜声。

饿了

得先填饱肚子。

他沿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往下走，脚步有些虚浮。

脑子里还在嗡嗡响，全是刚才感知到的那些玩意儿——铁钉的死寂，纸箱的欲燃，蜡烛的温顺能量。

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科技会那帮人，弄出这么个东西，到底想干嘛？

说明书上写的那些，什么装武器上，什么链接亚比……听着就不是他这种底层人能碰的。

可偏偏，这最垃圾的火核心，落到他手里，却搞出了这种名堂。

普通人也能……“觉醒”？

哪怕只有几秒钟。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

阿虎打了个激灵。

不行，绝对不能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现在连“璧”都算不上，就是捡了个别人看不上眼的玻璃碴子，可万一这玻璃碴子能划破天呢？

他走到楼下，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巷子口那边有家卖廉价盒饭和小肉饼的小摊，是附近苦哈哈们解决晚饭的主要去处。

他摸了摸口袋，硬邦邦的几个华币还在。

得省着点花。

A02新城附近的小县城都用这些。

地金条？那种高高在上的货币不是他们能拥有的。

他朝着小摊走去，空气里弥漫着劣质油脂加热后的腻人味道，还有营养膏那股子说不清是香是臭的怪味儿。

几个同样穿着脏兮兮工装的人蹲在路边，捧着纸碗呼噜呼噜地吃着。

没人说话，只有咀嚼和吸溜的声音。

一张张脸上，全是麻木和疲惫。

阿虎的心沉了一下。

他不想一辈子这样。

绝对不想。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前往华国又或是某个风景优美的地方。

至少不会是在这里。

这里好像被全世界给抛弃了。

他走到摊子前，要了一份最便宜的两荤一素，连鸡蛋和火腿都没舍得加。

摊主是个面皮松弛的中年男人，动作麻利地给他舀了一勺，装在可降解的纸碗里。

“喏，40个华币。”

声音干巴巴的。

阿虎付了钱，接过那碗温热的、糊糊塌塌的东西。

没什么食欲，但身体需要能量。

他没像其他人那样蹲在路边，而是端着碗，走到巷子更深处一个稍微干净点的台阶上坐下。

这里光线更暗，也更安静些。

他用配发的一次性勺子舀起一勺乱糟糟的米饭，塞进嘴里。

味道……一言难尽。

有点咸，有点腥，还有点化学添加剂的甜味。

但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往下咽。

一边吃，一边继续琢磨。

这“感知”能力，到底能干啥用？

总不能天天在屋里对着破烂玩意儿练吧？

得用在实处。

用在……能让他摆脱现在这鬼日子的地方。

码头？

他想到白天那些沉重的货箱，还有偶尔会出故障的起重机。

如果……他能提前“感知”到哪个箱子内部结构不稳？或者哪台机器零件过热，快要坏了？

这似乎……有点用？

避免事故，说不定还能得点小奖励？或者至少，让工头觉得他不是个只会出傻力气的废物？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跳快了一拍。

这似乎是目前最靠谱，也最实际的应用方向。

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威风，但对他来说，可能就是救命的稻草。

可问题又来了。

这能力需要强烈的情绪驱动。

难道以后在码头干活，还得时刻保持愤怒或者绝望？

那不成神经病了？

而且，那种情绪激动下的感知，似乎更偏向于“危险”和“破坏”？

感知不稳的货箱也许行，但感知机器过热呢？

需要的是对“热量”的感知，类似感知蜡烛那次？

那次驱动的情绪是……对温暖的渴望？

总不能对着冰冷的机器渴望温暖吧？

他有点头疼。

这玩意儿，比想象中更难伺候。

他几口扒拉完碗里没味道的荤素，把空碗揉成一团，塞进旁边的垃圾回收口。

嘴里那股怪味儿还在。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不管怎么说，有方向了。

先练。

在自己屋里，对着各种东西练。

尝试不同的情绪，看看能“感知”到什么。

搞清楚规律。

熟练了，再去码头试试。

小心点，别被人发现。

这事儿，急不得。

但也……拖不起。

他握了握拳，手腕上的护腕还在，温热感依旧。

这东西，是他的秘密。

也是他的……希望。

他转身，重新走回那栋破旧的居民楼。

夜色渐浓，将他瘦削的身影吞没在越来越深的阴影里。

回到那间逼仄、昏暗的小屋，阿虎反手锁上门，插上插销，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整个世界。

屋子里残留着他刚才离开时的气息，混杂着汗味和那碗廉价营养膏的怪味。

他没开灯，借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那点微弱的城市余光，走到床边坐下。

身体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

刚才在巷口的所思所想，让他明确了方向。

码头。

从最熟悉，也最痛恨的地方入手。

但他需要更多的练习，更精准的控制。

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凭着一股子蛮劲乱冲乱撞，效果时好时坏不说，还把自己搞得差点受伤。

他需要系统性地测试。

目标：搞清楚不同情绪，对应产生的不同感知效果。

他再次抬起手腕，看着那枚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红光的火核心。

第一个实验对象，就选那根墙角的锈水管吧。

常见，稳定。

情绪呢？

愤怒？绝望？试过了，效果强烈，但似乎更偏向感知“危险”和“破坏性”，而且消耗巨大，还疼。

渴望温暖？感知到了蜡烛的“能量潜力”，比较温和。

这次，试试别的。

比如……烦躁。

对，就是那种挥之不去的，对现状不满，对未来迷茫，却又无力改变的烦躁感。

这种情绪，几乎是他生活的底色。

他闭上眼，深呼吸，刻意去回想今天在码头被工头无故训斥的场景，回想那些沉重得仿佛永远搬不完的货箱，回想口袋里那几个叮当作响的华币。

烦躁感，像潮水一样慢慢涌上来。

不强烈，但粘稠，挥之不去。

他睁开眼，目光锁定墙角那根水管。

手腕上的核心开始发热，这次的热度并不刺痛，更像是一种……不耐烦的温烫。

来了！

视野没有变化，但他“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