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天云梦

第492章 信仰之重·心火燎原(1 / 1)

湛风的衣角被罡风撕得猎猎作响,袖中那半块桂花糕早被吹得不知去向,他却浑然未觉。

识海里郝悦压抑的咳声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正一下下戳着他的灵台——那是他们灵魂共鸣的印记,她每咳一次,他心口就跟着抽痛。

"阿悦!"他咬碎舌尖,腥甜漫开的瞬间,周身灵力暴涌成金色光茧。

原本需要半柱香的路程,此刻被他用燃烧灵元的方式压缩到十息,当双脚触到愿池边的青石板时,他踉跄了半步,膝盖几乎磕在地上。

愿池变了。

从前漂浮的纸笺泛着暖黄光晕,像浸在蜂蜜里的星星,此刻却歪歪扭扭地飘向天空,墨迹晕染成青灰色的团块,有的甚至开始焦黑卷曲。

池边跪着个年轻修士,正抓着自己的头发尖叫:"我筑基时许的愿是结丹,结丹时许的愿是元婴!

现在没有天劫了,我连下一个愿都不会写!"

"这算什么自由?"另一个声音从树后传来,是个裹着粗布的樵夫,他怀里还抱着半筐被黑曼陀罗啃剩的野花,"从前我砍柴换米,知道要巴结里正;后来学了点小术法,知道要讨好宗门长老。

现在说不用讨好谁了......那我砍柴是为了什么?"

湛风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人群里有三个月前在碎镜前痛哭的修士,此刻正用额头撞着愿池的汉白玉栏杆,撞得额角渗血;也有老修士重新举起的剑,此刻正垂在身侧,剑尖戳进泥土里,像根枯死的芦苇。

"去共鸣塔!"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湛风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共鸣塔的红光正在减弱,原本流转的金色纹路变得暗红,像被血浸透的绸缎。

他认出那是郝悦在强行透支本源,用来安抚众生灵识的代价。

"让开!"他低喝一声,灵力如刀划开人群。

当他冲进共鸣塔底层时,正看见郝悦倚在刻满符文的石壁上,苍白的手捂着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石砖上,绽开细小的红梅。

她的发丝散了,几缕沾着血的碎发黏在额角,却仍在尝试用灵力编织音波:"自由不是没有方向......是方向由你们自己定......"

但她的声音被淹没了。

塔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质问:"自己定?

那我定错了怎么办?没有天道惩罚,做坏事也没关系吗?没有大劫考验,修行还有什么意义?"

郝悦的睫毛颤了颤。

她望着塔顶透下的天光,忽然笑了——那是三个月前在愿池边揉碎血字纸笺时的笑,带着点倔强的甜。

她松开捂嘴的手,在石壁上按出个血掌印,轻声道:"原来他们需要的不只是自由......是见证自由如何生长。"

"阿悦!"湛风冲过去要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她指腹抹过嘴角的血,在他掌心画了个极小的符——那是他们初遇时,她教他折桂花糕包装纸的纹路。"去无字碑。"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随后就来。"

无字碑前聚了近千人。

青灰色的石面泛着冷光,从前刻满旧天道规则的地方,此刻空得刺眼。

湛风站在碑前,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摧毁镜面世界时,那些跪在碎镜前的修士——那时他们需要的是推倒枷锁,现在他们需要的是接住自由。

"各位。"他开口,声音被灵力放大,"你们问修行的意义......"

"意义?"人群中传来一声冷笑。

说话的是个白发老修士,腰间挂着块褪色的玉牌,那是旧天宗大长老的信物。

他踉跄着上前两步,手指几乎戳到湛风鼻尖:"我修了两百年,从练气到化神,每一步都有天劫考验,每一层都有前辈指引!

现在倒好,说什么'众生自择'?

我化神后该做什么?

去种地?

去说书?

那我两百年的苦功算什么?"

老修士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扯下腰间的玉牌摔在地上:"我怀念从前的天道!

至少它告诉我,往上爬就是对的!"

台下响起零星的附和声。

有人喊"没有目标的修行不如不修",有人骂"自由就是让我们当无头苍蝇",甚至有个年轻修士抽出剑指向湛风:"你说你是创世意志承载者,那你倒是给个新规则!"

湛风的手指攥紧了袖口。

他望着老修士颤抖的白发,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踏上修仙路时,师傅说"练气期要稳,筑基期要狠"——那时他也以为,跟着规则走就是对的。

直到郝悦揉碎血字纸笺的那天,她看着他说:"风哥,你说我们修仙,到底是要破天道,还是要做自己的天道?"

"新规则?"他忽然笑了,笑得很轻,"我不会给你们新规则。

因为真正的自由,是连'规则'都由你们自己定义。"

台下一片哗然。

老修士的脸涨得通红,举起的手又慢慢垂下去,像株被抽了根的老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