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文已死。
刚刚查出李建文背后指使很有可能是赵楷,火神便立刻冲着赵楷去了。
火神行动太快,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赵楷这一次折尽了面子。
在官家面前,想必他也是挨了不少骂。
可是这些对于揭露真相来说,还远远不够。
将作监的差事本来不是核心职位,赵楷丢了就丢了。
哪怕是官家确实对这个儿子很生气,顶多骂一顿,之后呢?他还是照旧掌管着皇城司,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火神想做什么?一步步拉垮赵楷?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马步飞不禁在心里感叹,怎么现在火神好像反而是和他同一阵营了呢。
马步飞恨火神,更恨赵楷。
在他心里,他们都是敌人。
以前做军巡使的他,对于作奸犯科之徒,绝不手软。现在的他,对于敌人,他同样是欲除之而后快。
娘子的死,他虽然再也没提,但却像大石一直压在他的心口。
不作歇息,马步飞他照旧是扮作乞丐,私下找到了李真金。
虽然赵楷的职位被砍了,追查火神的差事,皇城司也不能参加了。
但马步飞以为,一个小小的将作监,对于赵楷来说,不过是芝麻小官。
他的实力和地位现在仍然没有被撼动。
皇城司仍然在他的掌握之下,因此火神还有可能再次行动。
马步飞提示真金,现在回城防火同样是重中之重。
事实上,真金带着打火营官兵来到官窑已有三日。
城内此时防火兵力已然空虚,火神再次出现,让真金不得不防。
之后,他命令潜火军回城待命,防备城内再发火情。
另外,他仅留下了小部分人马,在官窑盘查。
窑务官郑直,已经被带走。
剩下的窑工们,全被禁足在了窑场之内。
皇城司的人不会放走哪怕一个人,直到事情尘埃落地。
真金干脆细细盘查,负责的窑头窑工,挨个问询了一遍。
自从出事,窑头也是胆战心惊。
窑工刘四昏厥之后,如今仍然是神情恍惚。
真金去盘问窑头时,他正在饮酒。
执掌窑炉多年,他早就戒掉了在窑场喝酒的习惯。
火中烧瓷,一步不能有差错。
因此,他从来不敢大意。
他的脸红得像烧红的瓷盘,热腾腾让人难以靠近。
如今事情出了,他自知难以独善其身。
因此他,他破例了,饮了一坛酒。
之后,他特意向兄弟们交代:“你们中的任何人,不要多说一句话,你们不说,问题就不会落到你们的头上,明白了吗?”
窑头张魁的话里虽然带着问题,可这是命令。
众人听了,无不点头表示遵命,除了刘四。
刘四这个人,其实色厉内荏。
可刘四也是跟随张魁最久的人。
平日里,他仗着是张魁的旧人亲信,常常是专横自我,没少欺辱了其他工友。
可刘四也是个可怜人,从小无父无母。
张魁知道,他也是最忠心的。
若是别人对张魁说三道四,他也会怒火中烧,势要为张魁讨个公道。
张魁看待他,更多是像在看待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打发其他人离开后,张魁又说:“四儿,你要继续疯下去,疯下去我才能保你无事。”
刘四抬起眼睛,眼睛里似乎噙了泪花。
之后他起身,疯疯癫癫地出了门。
披头散发,踉踉跄跄,嘴里念叨着:“赤发鬼……赤发鬼,喝人血,吃人肉,要了命的赤发鬼……”
真金看他疯疯癫癫跑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他推开房门,正看见张魁拿起一个碗,往嘴里灌。
“你要做什么?”真金立刻打飞了碗。
张魁起身来,狼狈不堪,大笑道:“我不会轻生。”
真金小心检查了一下,发现酒中并无毒药,这才放心。
“我不能死,死了就说不清楚了,你放心。”张魁又笑。
“我想知道,有谁能够接触到这个窑炉,事无巨细,全都要知道,这样我就可以救你。”真金认真道。
“救我,没有人可以救我了。我会好好死的,死出个样子来,不过不是现在。我不能自己去死,要等他们逼我去死。要等他们查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拿我严刑拷问,最后当成个替罪羊。这样我的死,才有意义。”
张魁抱起坛子一饮而尽。
听完这番话,真金倒是有些唏嘘,他本来首先怀疑的人便是窑头张魁,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像。
“我还是要查。”真金又道。
“查也没用。无论如何,我都难以脱身了。”
“不查更麻烦。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不知情?”真金冷笑道。
“你是说我故意搞事?”张魁同样冷笑一声,眼神如刀。
“不排除这个可能。”
“我们烧窑的人,都是苦力,我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张魁的眼神里,似乎又多了敌意。
“既然你是清白的,那么,除了这里的窑工,还有谁有机会接近窑炉?这个人很有可能便是罪魁祸首。”
过了许久,张魁似乎是也想到了什么。
他拍了拍醉意熏熏的脸,又道:“是,好像还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应该不是他。”
“他?他是谁?”
“应该不会是他……”张魁又道。
“到底是谁?”
“一个同行,烧窑的高手,周正龙。”
真金的心里猛然一惊,周正龙来过。
周正龙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一切看似都如此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