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尔!你和谁在说话呢?”
只见里屋走出来一个披头散发,身上羌袍破烂的女人来。
不用猜,这女人一定是兰芭曲珠的奶奶。
“咦!你不是山坳背的达鲁吗?”老人指着陆阳说道。
老人的病又犯了,她认不清人,嘴里胡说着。
“阿妈!他不是达鲁。”巴图尔看了眼老人说道。
“咋不是,你少唬我,不和你说话了,你阿爸快回来了,我去迎一迎你阿爸。”老人不再看院里的人,嘴里叫嚷着,径直向外走去。
这就是兰芭曲珠的奶奶,一个时疯时好的羌族老人。
陆阳把之前的话题又捡了起来:“你说你没钱,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家现在一年的收入有多少吗?”
巴图尔不知道陆阳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抗拒着,不想回答陆阳的问题。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家现在这个样子,一年需要多少钱,你养的羊一年又能卖多少钱?你放心,我有钱,我不找你借钱!”
陆阳解释完,还善良且幽默风趣的开起玩笑来,没有任何的恶意,他只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我的羊一年能卖三四千块钱,家里一年所有的花销得超过五千块。这些钱,主要用在了阿妈的吃药上了,她得天天吃药,不然,她的疯病会天天发作。”
五千块钱,对现在的陆阳来讲,就如同他身上的一根汗毛一样,他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有或者是没有,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
在陆阳看见巴图尔在讲到五千块钱的时候,巴图尔的眼神是充满期待的,也是极度渴求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陆阳今天再深刻体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巴图尔大哥!我说两点你听一下。说完,如果你觉得有道理,那么接下来,我们再谈具体的事情;如果你还是认为曲珠现在这个年龄应该回来帮你养羊,那么我不打扰你了,我马上就离开。
第一,你现在可以继续养羊,但只能是你一个人养,曲珠还得去学校上课。因为她还是一个孩子,国家有规定,这个年龄的孩子,是有权力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
第二,我坚持一个道理,只有曲珠多读书,才能让你们这个家在以后的日子中富裕起来。你现在把曲珠叫回来帮你养羊,短时间内也许能帮上你一些小忙,但这种日子长久不了,因为社会要发展,时代在进步。曲珠现在不学习,以后没有文化,她也会走你的老路,不知道怎么给羊治病,不知道怎样才能养更多的羊,把羊养得更好。你说,我这样说对不对,有没有道理?”
说完,陆阳眼睛死死的盯着巴图尔,他想看一看眼前这个残疾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他帮忙。
不是说天下所有的穷人陆阳都帮得过来,他现在没这个能力,做不到这些。
而且,就算有一天他有更强的能力,他也不愿意去帮一个不知道自救的人。
原因太简单,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如果一个正值壮年的人要靠别人的施舍过完一辈子。这个人绝对是一个不知进取,不求上进的人,这样的人,帮了也是白帮,这就是一具没有死去的尸体。
巴图尔停了好一阵,才开口问道:“她真的是读书的料吗?她的成绩真的都是全优吗?”
听到巴图尔这一句话,陆阳真想冲上去,揪住巴图尔给他一顿狂揍。
这是一个怎样的父亲?女儿学习好坏,成绩优与劣,他一点不知道,也根本就不关心。
眼睛扫过巴图尔身上羌袍迎风摆动的右手袖子,里面空荡荡的,陆阳忍着了冲动。
这是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男人,陆阳目光上移,又停在了巴图尔的眼睛上,他看出了巴图尔的悲伤与无助。
“秦老师在这里,曲珠学习好不好,你当面问秦老师,他会告诉你。”陆阳缓缓地说着,他无力去责怪巴图尔的无知。
“曲珠是班上最听话,最用功的孩子,她的成绩永远都是班上的第一名。一个月前,她写的作文【我的爸爸】还得了县里举行的作文大赛第二名,你不知道吗?”秦老师接过陆阳的话问着巴图尔。
“我……她回来没有说起过,我不知道。”巴图尔丢下手中快燃尽的烟头,看着走过来的兰芭曲珠。
“阿爸,羊圈扫完了,我看见一只小羊的腿上有血,它是不是受伤了?”
“嗯!下午的时候摔山下去了,过几天就好了。”
“哦!那我去煮晚饭了,秦老师和小阳哥哥他们都答应留下来吃红糖洋芋。”
陆阳想制止兰芭曲珠别煮他们的晚饭,但一想到接下还有许多事情没说清楚,一时恐怕也走不了,便默认了。
况且,陆阳也想尝一尝兰芭曲珠口中说的红糖洋芋,究竟是怎样的,他做厨师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过,什么地方有这样的一道菜。
“去吧!洋芋焖上之后,去前山上看一看你阿奶,把她牵回来,山上风大。”
在兰芭曲珠转身要离开之际,陆阳叫住了她:“曲珠,你等一下,小阳哥哥问你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