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女既退,雅间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那远远飘来丝竹之声都淡了不少。
饮一口茶,再吃下一块糕点,陆无感叹道:
“不愧是新月宣,可称细致入微了。”
他们只是说了一句退下,对方就已经心领神会了,现在起,不会有任何外部因素打扰到他们。
陆常点头应声道:
“不然也不可能把生意做的那么大。”
新月宣虽然只是一道产业,但却并不是毫无背景。
因为它幕后的大老板,慕容竹,正是如今天底下唯三的三位中立宗师之一。
这位先生好茶好雅,喜饮喜游,乃是出了名的风流之人。
手下包含新月宣在内还有名为醉春阁的酒楼,雀还楼的青楼。
势力遍布天下,可称一方豪强了。
而能知道这些消息,这两位自然也不是什么茶商……
“郭传光真是果决之人,这么快就嗅到了危险。”
陆常黝黑的脸上半是赞叹,半是无奈。
“想要杀他,已经很难很难了…”
这是两个刺客!且是专门为了城主而来。
陆无安慰道:“我们已经足够小心了,一些试探甚至都没有挨到我们的衣袖。”
“能如此果断的宵禁,想来是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
陆常冷哼了一声。
“除了李衡,还能有什么原因!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两天打了起来。”
虽然他们的情报远没有郭传光灵通,但这种事情,他们这些真正的高层一猜就能猜到。
“刚刚撒下的网子即刻就要报废,这可不是一句‘没有办法’就能说的过去的。”
陆无沉默了片刻,抿了一口茶水。
“四国混战,其间的偶然不知有多少,相信永年将军会体谅我们的。”
梁永年,梁国杀灾军大将军!
这两个海商打扮的刺客,正是梁国军中之人。
他们两个是负责在敌后搅起混乱的队伍之一,之所以来到邺城,正是因为郭传光的摇摆不定。
战争自然不止是正面冲锋,在那些看不到的地方,无光的剑影时刻都在交锋。
陆常和陆无,正是这一双暗剑!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明天的行动取消?”
陆无的眼睛眯了眯,心中也并不平静。
为了这张大网,他们耗费了海量的资源,甚至惨死了数名队员,这才终于搜集到了足够的情报。
现在一句话就要撤去,要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陆常的手中把玩着一颗莹石,这是他思考之时的习惯。
时间一分一秒过的飞快,再三权衡利弊之后,陆常下定了决心。
就这么走了,确实不甘心啊…
“先不要撤,延后几天,再观察观察吧。”
…………………
隔着一条街道,一男一女正鬼鬼祟祟的注视着城中最大的监牢。
一般来说,这种行为无疑是非常容易被怀疑的。
但考虑到他们两个人手上拿着一堆零食,再加上面相也过于年轻了。
路过的守卫看了一眼就再没有兴趣了。
“你观察完了没?”
李惜阙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问。
此时他们两个换了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脸上虽然蹭了些灰,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恶心了。
他们东逛西逛了一下午,最后才晃悠到了这里来。
“着什么急啊,正找着呢!”
余元宝手里拿了几个包子,豆腐白菜馅的包子热气腾腾,他一边吃一边左顾右盼。
李惜阙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我问的就是这个,你找了半天了,到底在找什么!”
一路上不管她怎么问,余元宝都是一副“小孩子打听那么多干什么”的表情。
这让她气的够呛。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伤还没好,可打不过我!”
“你看看,又着急。”
余元宝一口吃下半个包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小李你还得再多学习啊!”
至于他在找什么,当然是在找他的“好大哥”了。
自从白煞神消散,就再没有出现过,余元宝是抱着能不能找大哥要点天使投资的心态过来的。
“如果能再让我爆种一次,就是让我开豪车住别墅我也愿意啊!”
有了那种可以横扫一切的惊人力量,很多事情都有个保底了。
可惜,大城市的监狱果然不一样,各种煞气稀薄的可怜,不仔细看都看不着的那种。
这种环境下,白煞神肯定是不会出现的。
余元宝摸摸下巴,又吃掉一个包子。
“难道得去城外的难民营?是不是太冒险了。”
既然有白煞神,那什么黄红蓝绿煞神说不定也存在。
城外都乱成一锅粥了,他过去不是送菜吗?
到时候被各路煞神平分可就不好了。
“还有什么办法……”
李惜阙看余元宝不停的踱步,知道他是思考给郭传光捣乱的事情,颇有些感动。
“没事的,你伤还没好,不用这么着急的。”
她安慰道:
“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哪怕现在就这么躺到战争结束,这笔功劳也足够你进入权贵阶层了。”
余元宝停下脚步看过去。
“那你呢?”
“我?”
李惜阙愣了一下,嘴唇微抿,眼睑下垂。
“我啊…就这样吧。”
最终,她洒脱的笑了笑:
“看来我的运气还不够好,而且我的能力也不足以支撑我的野心。”
这样的回答,也不知是为了告知别人还是说服自己。
李惜阙揉了揉衣角,这种粗糙的衣物,她这辈子都没有穿过。
但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受,也许重要的并不是穿什么衣服,而是和谁在一起的心境吧。
“往后的日子里我也不是一点目标都没有。”
她转颜道:“先找到自己的星辰吧,成为一名宗师。然后我可能会收个徒弟,然后去各地游玩,结婚生子……”
最后的声音小到听不见了。
末了她拍拍余元宝的肩膀。
“总之,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如果你是在担心我的话大可不必了,我没有这么脆弱。”
说罢,李惜阙挑了挑眉毛,莞尔道:
“又或者,你很希望我悲伤失落吗?”
“不会的,有你在我只会觉得开心。”
这一句发自内心,绝无作伪。
余元宝没有回应,只是又吃下了一个包子,这让李惜阙哭笑不得。
“吃吃吃,你就吃吧。”
“等之后我们找个偏僻点的旅店,睡上半个月,等我父亲来接吧。”
她对李衡有绝对的信心。
“不然就我们两个,在这么大的城市里能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