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花回去后,春燕急匆匆赶来禀报。听后崔氏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盏中茶汤泛起细小涟漪。
“捷哥儿这是魔怔了不成?”她喃喃道。
温家书香之家,即便家中妻妾众多的他们大房,也从未有过为女色失了礼数的荒唐事。
如今竟要在家中打主意,更何况四花出身良籍,绝非能随意纳妾的丫鬟。
温英捷虽为庶出三房的儿子,可温昌茂如今官职不低,更应该好好教导孩子。
温家好歹是诗礼传家,断不能做出这般有辱门楣之事。
崔氏沉吟片刻,轻声吩咐:“叮嘱四花今日之事事关温家体面,莫要往外说。”
若是传扬出去,连累的可不止温英捷一人。
春燕福了福身,脆声道:“大奶奶放心,奴婢早同四花姑娘说过了,她心里明白着呢。”
崔氏颔首示意,待春燕退下后,思忖着是否该将此事告知老爷。
此时天色尚早,温老爷他们还未下值。
直到掌灯时分,温老爷他们回来,崔氏终于下定决心。
就算孙氏知晓后会怪她多事,可温英捷行事如此乖张,今日觊觎四花,他日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乱子。
温家清誉,容不得半点玷污。
正欲起身前往温老爷和刘氏的院中,再派人去叫三爷时,却见孙氏不请自来。
崔氏看着眼前脚步虚浮的孙氏,抬手示意丫鬟端来参茶。
热气氤氲间,两人相对而坐。
自孙氏缠绵病榻后,家中倒清静了不少。往昔她总爱搅弄是非,动辄闹得鸡犬不宁,害得崔氏疲于周旋,收拾三房留下的烂摊子。
如今望着她虚弱的模样,崔氏心底竟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不得不承认,孙氏生病后确实少了许多麻烦,但此刻看着这副病弱的姿态,多年的妯娌情分作祟,终究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不忍。
孙氏浅啜一口参茶,舌尖尝到的醇厚药香让她眉梢微动。
想起三房那些寡淡的汤药,心底泛起酸涩,都是温家儿媳,崔氏房里的好东西果然私藏了不少。
二人各怀心思,沉寂了好一会,崔氏还要赶着去主院儿,率先打破宁静。
“不知三弟妹今日来有什么事?”
孙氏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帕子掩唇抿了抿,抬眼望向崔氏时,眼底浮起一层水雾:“大嫂,你也知道,三房如今就指着捷哥儿这一根独苗。”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这孩子素来心性不定,读书又不用功,同辈哥儿们里就他还守着个童生功名......”
崔氏垂眸搅动着茶盏,看着浮沫聚了又散,始终未接话。
“可巧眼下有个法子,能让捷哥儿收收性子。”孙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攥着帕子微微发颤,“我这身子......实在经不起操心了。”
崔氏端茶的手顿了顿,茶面映出孙氏虚弱却暗藏算计的眉眼。
含姐儿嫁娶侯爵府后,可没少让孙氏操心,也没见她说什么。
崔氏抿着茶,任由滚烫的茶水在口中打转。
崔氏挑了挑眉,茶盏轻叩桌面发出脆响:“哦?是哪家大夫这般神奇?我定要多赏些银钱,也给家中其他哥儿也调理调理。”
崔氏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清脆却带着几分凉意。
孙氏不知道对方笑什么,只能继续道开口:“大嫂说笑了,哪有这般神医?我是想着......捷哥儿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身边该有个人陪着解闷,说不定能让他收收心,好好来读书。”
这话听得崔氏眉峰狠狠一挑,刚十四岁就要纳通房?这等荒唐事莫说书香门第,便是寻常人家也断然做不出。
孙氏出身的孙家果然是没落了,竟教出这般不知礼数的女儿。放着大好年华不潜心科考,反倒女色误人子弟,日后还指望什么功名?
便是要纳通房,也该等有了功名在身,如今不过是个童生,这般胡闹岂不是自毁前程?
想到此处,崔氏失望地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孙氏自然察觉到对方眼底的鄙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仍固执道:“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只要能让他好......”
“三弟妹。”崔氏打断她的话,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捷哥儿科举不顺,更该心无旁骛读书。一旦沾染男女之事,只怕再难收心,到时候耽误的可是一辈子的前程啊!"
孙氏嘴角不受控地抽搐两下,眼底泛起薄怒:“大嫂,不过是收个通房,你何必上纲上线?哪家哥儿到了年纪不在屋里放两个人?不过是教他些人事道理,早收晚收又有何区别?”
她刻意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震得茶汤溅出些许。
崔氏眉峰高高挑起,孙氏现在也不想装了,此刻额头沁出薄汗,喘息声有些粗重,纠缠着一会儿她身子就开始不适了。
“大嫂实不相瞒,新来的那个四花姑娘仰慕捷哥儿,巴巴儿想去他院里伺候。捷哥儿对她也有意,你不妨做个成人之美,把这丫头就给捷哥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