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

疾风大典的祭天台上，主持祭祀的礼官点了香，文武百官和各国来使站在台下，等着吉时到来。

炎琳琅站了一会儿就眼皮打架，礼官的祷文晦涩冗长，听得人想打哈欠，她斜眼看了看凤无殷，见凤无殷依旧是一派整肃，便强忍着装出端庄沉稳的样子来。

卫泠然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炎琳琅身上，嘴角轻翘笑了笑，炎琳琅来无双城这么久，还没有做出如此鲜明的女子装扮，但此时一看，更觉惊为天人，明媚俏丽。

这让卫泠然更加下定决心要将炎琳琅留下，南未没有配做他皇后的女人，但只要他认定的，就算是东祈王妃，他卫泠然也要让对方心甘情愿的爱上自己。

炎琳琅打了个哆嗦，使劲皱了皱鼻子，把打喷嚏的冲动压下去，凤无殷有些担心地看向她，以为她是站的久了哪里不舒服。

“总觉得有人惦记我。”炎琳琅小声道，把双手拢进袖子里攥紧手指，晨风不是这股恶寒的源头，炎琳琅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心说恐怕又有谁想算计她了。

沈晴站在炎琳琅的斜后方，将炎琳琅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更添厌恶，根本不明白卫泠然怎么会看上这样不知礼教的粗俗女人。

等礼官念完祷文，卫泠然接着上台，开始念另一篇。

炎琳琅叹了口气，半阖着眼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凤无殷悄悄拍了炎琳琅一下，示意她祭祀已经结束，众人可以往御花园宴席去了。

炎琳琅点点头，眼中一片清明，她在外面总是会将警惕提到最高，提着裙摆跟上凤无殷的脚步。

卫泠然在祭台上目睹了炎琳琅可以说是亵渎神明的举动，但他并不生气，只是对炎琳琅的兴致越发高昂。

众人去御花园的路上，沈晴迈着小碎步赶上炎琳琅，礼数周全地道：“王妃娘娘，可否并行这段路？”

炎琳琅暗想这路是南未的你爱走就走呗，口中答道：“随便吧。”

炎琳琅的态度也十分随意，不少经过的朝中官员投来视线，凤无殷就淡然地看过去，护短的意思明显的很。

沈晴愣了愣，模样有些委屈，紧抿着唇，低头道：“王妃娘娘可是讨厌我了？我知道自己一向愚钝，不通人情世故，那天轿夫碰到王妃娘娘确实是我的错，但我也不知该如何向娘娘道歉……”

炎琳琅差点被这婉转娇弱的语气激出鸡皮疙瘩，沈晴在贵族子女中颇具名望，她这么一说，周围不少人都听了个真确，不禁开始猜测这东祈昭王妃有多么小肚鸡肠，只是被碰了一下就对人态度冷淡嫌弃。

更有爱慕沈晴的年轻少爷想过来为她出头，博取沈晴的好感，只是这些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的少爷，哪里见过像炎琳琅这样的女子，炎琳琅只是眼含警告的瞪了他们，就吓退了这群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你别多想，我不记仇。”炎琳琅面无表情地对沈晴说，她不知道沈晴总是针对她的原因，不过疾风大典举行三天，三天之后她和凤无殷就可以出发回东祈，她也不想在疾风大典上和沈晴争执，有什么帐都可以等临走前再算。

“是我小人之心了，抱歉。”沈晴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落后了几步，和其他小姐结伴往御花园去。

“沈晴恐怕有所图谋，你多小心。”凤无殷低声道，伸手牵住炎琳琅的手腕。

炎琳琅反握回去，笑道：“我当然知道。”

另一边，镜雪央也在众人当中，这次她没去找凤无殷，而是有意无意的接近了沈晴，擦肩而过的一瞬，镜雪央与沈晴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心照不宣的装作初识，打了招呼。

疾风大典的宴席丰盛精致，集齐了天下间有名的珍馐美味，由于卫泠然也会在主位待上很久，为了安全起见都有太监丫鬟对文武百官和各国来使严加检查，兵器和可疑物品都不准带上宴去。

炎琳琅的青神剑放在驿馆由冰月看着，凤无殷善于拳掌，平时也无须兵器，两人自是轻松过了检查。

站了将近一上午，炎琳琅早已饥肠辘辘，只是碍于还没开席，只好随便吃点水果糕点。

卫泠然到了以后照例说些场面话，脸上挂着谦和优雅的笑容，一身绛紫龙袍显得尊贵霸道。

他站起来对周围满座宾客举杯，目光和炎琳琅相接时，挑了下眉，远远的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炎琳琅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杯子，也没什么不同。

“我怎么又开始冷了。”炎琳琅缩了下肩膀，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放开了吃喝。

桌椅中央的空地上有宫廷乐师奏乐唱歌，都是些和疾风大典有关的歌赋，祭天祭神祈求国泰民安。

“累吗？”凤无殷给炎琳琅倒了杯酒，伸手绕到她背后揉了揉肩膀，柔声道。

炎琳琅放下筷子摇头，美食当前还有什么累的，干脆给凤无殷夹了一块酱肉，道：“你尝尝这个，酱汁的味道和华泉楼很像。”

“确实不错，看来我们回去应该让厨子研究研究怎么熬酱汁。”凤无殷说的一本正经。

炎琳琅的指尖沾了些粘稠的油渍，她左右看了看，找不到手帕，便挑了下眉窃笑着把手指擦在凤无殷的衣摆上，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吃饭。

凤无殷无奈而纵容地掏出帕子放在桌上，笑容清浅。

镜雪央握紧了拳头，和炎琳琅相比，在场其他人都自恃身份，喝酒得多吃饭的少，矜持而克制，镜雪央更是根本没心思吃饭，凤无殷看炎琳琅的眼神让她心头仿佛燃起了一团火，将血肉都烧的噼啪作响。

她虽是与卫泠然合作，但她也注意到卫泠然的视线总是不经意间落在炎琳琅身上，这让镜雪央更加恼恨，为什么连卫泠然这样的一方霸主都愿意为了炎琳琅费尽心机。

这时，宫廷琴师收了琴行礼后下去，几位想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博得皇上青睐的贵族小姐纷纷上前展示才艺，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极尽所能。

沈晴看了半晌，然后起身离席，顺着小路往林中走去，对旁边的同伴说去取丫鬟送来的琴。

炎琳琅注意到沈晴的动作，略一思索，也随后跟了上去。